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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思就是死神。
方嵐隨意地盤腿而坐,口中說道:「其實,我也只是隨便猜猜,沒想到你還挺坦率。之所以懷疑你嘛,實在是那位駱思同學開掛開的也太明顯了,怎麼想怎麼可疑。看上去絕不是長年鍛鍊的人,卻對自己的身手那麼自信;即便是個天生的變態,對於這個遊戲也未免適應的太快。不過真正讓我起疑的……還是死神暈倒時,兔子們給他輸液。那個瓶子裡的液體,怎麼看怎麼像檸檬紅茶。檸檬紅茶,金髮,還都那麼會玩,性格反覆無常,這巧合也太多了吧?」
她抬頭看了眼駱思,那人也學著她的樣子盤腿而坐,神色晦暗不明,低著頭,托著腮,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大概是真的身體出了問題了吧?秋遊當天,你們組排在最後,怎麼想都肯定有問題。」方嵐試探著問道,心裡暗自忐忑起來。
駱思緩緩笑了,輕聲道:「你膽子很大。腦子也不差。」他頓了頓,又道,「你這麼聰明可愛,那麼在下一個世界,我想給你一個機會。」
方嵐直直地看向他。她才不信這傢伙真會好心給她個機會什麼的,八成又是埋坑等她跳。
「在下一個世界裡,方小姐,你將有機會去親眼看看你男朋友長大的地方。提起泰國,你會想到什麼呢?大海,陽光,寺廟,人妖……嘖,不要忘了降頭術啊。」駱思的聲調異常地輕鬆歡快,「降頭術,實在是有趣的存在呢。口吐刀片,鱔魚破肚,胃裡長了魚鉤,這都是比較直接的。還有些複雜的,比如情降,無情降……吶,在下一個世界裡,所有的恩典人都會集聚在一起。如果某位恩典人真的中了降頭術,那麼降頭術的影響,將會超越奇異恩典的範疇。也就是說,假如方小姐在恩典世界裡被下了降頭,死了,現實生活中的方小姐也會是同樣的死法。是不是很有趣呢?」
方嵐的神情嚴峻了起來。
駱思的聲音卻愈發放鬆了,愈來愈低,好似快要睡去一般,「最有趣的是,被下了降頭的人可能直到死,都意識不到自己中了降頭呢。方小姐,這對於你而言,是不是一個好機會呢?你愛著薄易,可你又懷疑他,不敢完全信任他,這樣的糾結和為難,只需要一個情降就可以解決。」
駱思笑了笑,繼續慵懶地道:「你恨著厲赫,完全可以在恩典世界裡,通過降頭來殺死他。想像一下,讓一條條濕漉漉的、扭動著的鱔魚從他身體內不斷地鑽出來,讓他的皮膚破裂,肝腸俱碎,多麼的解氣啊。對不對?」
方嵐眼眸低垂,面無表情,冷冷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跟每個受典人都進行了這樣一場單獨對話吧?嗯?喚醒他們的欲望,看著他們自相殘殺,對於你而言,才是真正的有趣吧?」
駱思點了點頭,笑了一聲,緩緩說道:「你真的很懂我。是的,我會用隻言片語,喚醒受典人們的愛欲和仇恨。人類嘛,愛什麼,就希望它永不離開,恨什麼,就希望它永不出現,沒有比他們更容易把握的了。」說著,他忽地逼近方嵐,慵懶地呢喃道,「不過,你放心。既然被人認出了真面目,這個遊戲對於我而言,就沒有更多的趣味了。我會儘快抽身,『駱思』很快就會死亡。如果你做的夠好,我會給你更大的恩典。」
眼前乍然一黑,方嵐一驚,金髮的男人卻已沒了影蹤。
周邊的景象忽地開始急劇變化起來。
方嵐迷惘地看著身邊的山水景象,不明就裡。然而再看了幾秒,她不由得面色一變——這裡是陳碭山!他父親死的地方!
她怎麼會回來這裡?
一個胖乎乎的少年忽地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方嵐定睛細看,驀地認出來了,這正是更年輕些的潘攀!那個目擊了她父親的死亡,卻因為懦弱而沒有站出來指證的小胖子。
方嵐連忙提步追了上去。她正要拍潘攀的肩膀,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透了他的身體——自己對於他而言,是完全透明的。
方嵐愣愣地收回了手。
是了,這是死神的伎倆。用言語來挑起人心中的愛與恨,遠遠不如讓人親眼再看一遍那些可怕的景象來的深刻和震撼。
方嵐抽了抽嘴角,恨恨地笑了。駱思還真是會玩,會玩得可恨。
她就像一個觀眾,只能眼睜睜地觀看著屏幕中的電影。任憑那些影像再真實,她與他們,也都身處兩個世界,無法對另一個世界的情節撼動哪怕一分。方嵐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抬眼看向眼前的景象。
她竭力保持平靜,然而恰如死神所願,她心中的仇恨愈發熾熱了,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著「殺了厲赫」「厲赫該死」!
她眼睜睜地看著男扮女裝的少年厲赫尾隨在父親身後,與他搭訕,看著父親方信慈愛地笑著說「我有一個女兒,也像你這麼大」,最終看著厲赫在無人處將方信推下了山崖,面無表情,眼神冰冷,而在草叢裡的潘攀則大氣都不敢喘,腿都嚇軟了。厲赫走了之後,潘攀跌倒在地,掏出手機,似乎是想報警,可猶豫再三之後,他又收回了手機,像沒事人一樣,和其他同伴匯合。
她看見厲赫和她的母親楊惠儀打電話。他自稱是方嵐最好的朋友,時不時向楊惠儀匯報方嵐的動態,藉此騙取楊惠儀的信任。他假藉由頭,去了楊惠儀和方嵐繼父的家中,趁著楊惠儀不慎,將她推下了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