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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嵐心上一黯,面上卻笑容燦爛,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抱著洗漱用品往樓上走去。她壓根沒打算給該死的厲赫送,懷揣著牙杯牙具等,第一個就往薄易的房間走去。
薄易的房間沒有人,奇怪的是竇洋也不在房間。方嵐只好嘆了口氣,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拿鑰匙開了門,先放下那一堆洗漱用品,然後隨手拿起皮筋來,扎了個高高的馬尾。
等一等——
方嵐戒備地抽動了下鼻子。她聞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她的心陡然一緊,立時回頭,皺著眉,上下打量著自己的房間。忽然,她發現屋內的地毯上躺著一隻紙飛機。
她朝著紙飛機緩緩走了過去,微微蹲下身子,便看見紙飛機上寫著一行小字——
「致另一個自己。」
這個筆跡完全就和她的筆跡一模一樣。
方嵐提心弔膽,將疊得精巧的紙飛機緩緩展開,只見紙的正中間密密麻麻寫了數行小字。方嵐讀完第一段,心中充滿了驚異:原來寫信之人正是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這個「寫信方嵐」比土著方嵐更加成熟,雖然過得沒有土著方嵐這麼順利,但和髒亂方嵐的境況相比卻好了不知多少。當彗星經過時,寫信方嵐也迷失在了時空中,她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時空,看到了許許多多個自己。不過她非常的奇特,她只能觸碰到每個時空中的方嵐,對於時空里的其餘人和物來說,她卻是透明無形的。
在這十幾個方嵐中,有的方嵐沒有經歷叛逆的青春,不認識竇洋也不認識厲赫,但也因此考上了一所頂尖的大學;有的她高考失利,轉而出國留學,結交了外國男友;有的她得了重病,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但仍然堅強樂觀地面對生活。
「你是我所見到的所有方嵐里最幸福的一個,生活無憂,一切順心。我無意奪走你的生活,因為你一定也為了這樣幸福的生活付出了努力,這是你應得的;我所在的世界儘管千瘡百孔,但那也是我應得的人生。
我希望你能繼續幸福下去。所以我要告訴你:遠離厲赫。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在我的世界裡,他殺了我們的父母,也殺了竇洋,還殺了許許多多的別的人,成了連環殺手hill。不過幸好,在我的世界裡,他只囂張了一年多,便被一個叫薄易的男人(是的,就是你的朋友薄先生)抓到,交給了警方。
在其他我所見到的世界裡,只要我們和他相遇,絕對不會有好結果。其中有一個世界令我難以忍受,覺得十分可怕,必須要說給你聽來警示你。在那個世界裡,厲赫害死了我們的父母,殺了竇洋,那個世界的方嵐精神崩潰,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然而沒過多久,厲赫就把她偷了出來,囚禁在了地下室里,對她折磨、施暴,導致那個方嵐精神錯亂,完全成了個瘋子。他說他愛著方嵐,其實那完全只是畸形而變態的占有欲!他是個惡魔,請你和他保持距離,儘量避免在他面前出現,避免和他交談。只有這樣,你才能長久地幸福下去。
我要去找返回我的世界的路了。祝你永遠快樂下去。——另一個方嵐」
這封信令方嵐震驚到了極點。
截止到拆開信之前,她僅僅是懷疑厲赫殺了方信,至於母親和竇洋的死,她還傻傻地以為是意外。她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全都是厲赫乾的。
方嵐忽地聽見身後傳來了吱喲一聲。
她猛然回首,只見立式衣櫃的櫃門被從內向外推了開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槍,一把對準了自己的槍,而持槍的主人則化了極其精緻的妝——他用濃重的眼線來遮掩眼上的疤痕,看上去俊美到了極致,也妖冶到了極點。
「看完了信了?」厲赫微笑著說道,「你知道嗎?她所說的那個最可怕的世界,恰恰是我過的最幸福的那個世界呢。」
他關上櫃門,坐在了地板上,槍口對準方嵐,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她,舔了舔乾燥的唇,說道:「要不是為了比賽,我真希望能在那個世界裡多待上一會兒。在那個世界裡,你瘋了,傻了,一無所有。即便我狠狠地虐待你,你也全心全意地依賴著我。因為我是你的天,你的主人,你的上帝!你只有我。」
方嵐咬咬牙,正要說話,厲赫卻微微眯著眼,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食指豎起,抵在唇邊,輕聲說道:「別說話。乖乖聽我說。不然我就會讓你體驗下那個世界方嵐的感受。」
他把玩著手中的槍,邊眯著眼睛,回憶過往,邊低聲說道:「其實我父母之所以遠離我,是因為他們害怕我。我從小就有反社會人格障礙,具體的表現是缺失社會共感能力……簡單說來,就是我感受不到愛,也不會恨誰,沒有悲傷,沒有恐懼,沒有興奮,沒有任何情緒,也無法理解你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情緒,那麼鮮活的表情。我只是根據你們定下的邏輯,來判斷我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和什麼樣的舉動,我每時每刻都在表演,無時無刻不在判斷。
然而,當我看見你時,就好像整個灰暗的世界突然有了顏色一樣。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情緒,什麼叫愛。我想讓你完完全全地只屬於我一個人。可是,你的眼裡沒有我。」
他似乎一瞬間卸下了所有偽裝,拋卻了所有邏輯,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口中的聲音也異常平靜,一絲起伏也無:「你曾經說你是大山,要叫ain,我只能當小山,所以叫hill。可是你忘了。你曾經答應我會去運動會上看我比賽,答應我會去看我的球賽,答應我會陪我過生日,可是你總是有事。我的情緒全部都系在你一個人身上。我試著用正常人的方式去愛著你,心甘情願為你付出,包容你,我甚至想過放棄,就這樣遠遠地旁觀著你,做你一輩子的好朋友,可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