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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宓甚至是在乞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鬆開了宋姣姣的手,宋姣姣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可是劉宓,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會等多久,我生氣的是因為我,我害怕……」
她慢慢蹲下,情緒失控,「就像以前一樣,就像以前一樣,我好害怕,走了以後什麼都沒有了,我雖然很勇敢,可我也害怕……」
宋姣姣第一次在她面前,這樣痛哭。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你什麼都是讓我最後才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我也很討厭你總是把自己當做包袱……」
她心裡那一塊最私密的防線。
在這一刻絕了堤。
是被海浪無數次拍打上岸,潮汐退卻,那傷口卻變得潮濕,隱隱作痛。
「對不起,姣姣。」
劉宓蹲下來,輕輕抱住她,慢慢拍著她的背。
她沒說,她也怕。
所以她才這樣謹慎。
謹慎到,寧願推開她,也不能抱住她。
晚上宋姣姣去了破草屋。
她和劉宓在那張床上擁吻,感受著初春未消的寒氣在室內蒸發,她們是彼此的火爐,貼著彼此就能融化。
宋姣姣歪在劉宓的肩膀喘息,咬著她的耳垂,宋姣姣說,「劉宓,你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會好好讀書,做自己喜歡的事,如果你不來找我,我一定會愛上別人的。」
劉宓堵住她的唇,不允許她再說下去。
宋姣姣的指腹在那起伏的山地上來回滑動,劉宓動了情,哼哼的聲音很是破碎。
今晚依舊沒有月光,宋姣姣的辮子貼著兩人的肌膚,劉宓歪著頭,毛茸茸的腦袋在她肩上使勁蹭。
「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對吧?」
宋姣姣問她,眼角又濕潤了。
劉宓察覺到,吻一點點印了上來,吻掉她眼角的淚。
「我會。姣姣,一定要好好活著。」
劉宓呼出一口氣,如同舔舐傷口那般,療慰宋姣姣發顫的肌膚。
宋姣姣身子一僵,她從被子裡伸出來胳膊,勾住劉宓,劉宓被迫和她眼神對視。
宋姣姣那眼神像要把她看穿。
「劉宓,你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來H省找過我嗎?」
「沒有。」
劉宓被她捧著臉蛋,那雙眼像藏了星星,藏住了所有的秘密,「但我很想你。」
她緊緊抱住她,「無時無刻,都很想你。」
宋姣姣心滿意足,唇印落在她的耳根。
她想,劉宓啊,還好你沒有來找過我。
不然你一定會笑話我的懦弱。
「我可是最勇敢的宋姣姣……」
她笑,「我會好好活著,特別特別好地活著……」
微弱油燈閃爍,兩人的影子起起伏伏,密不可分。
……
宋姣姣很快收到了錄取通知。
三月中,她收拾了行囊,和知青院的同志分道揚鑣,開啟了屬於自己的新征程。
劉宓被留在M省的那個小山村。
當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宋姣姣托著腮,有些出神。
耳邊的喧鬧擁擠和她隔成了兩個世界。
她想,老椏村的人和事,已經變成了記憶里的一部分,以後可能再無交集,除了劉宓。
除了劉宓……
其實宋姣姣適應新環境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這兩個月,劉宓頻繁收到宋姣姣的來信。
一開始,宋姣姣會抱怨學校食堂油水不多,她只能每周回家補補,宋大強如今廚藝了得,跟著黃嬸他們連餃子都學會了。
她上周才吃了一頓白菜豬肉餃子。
宋姣姣炫耀地在信里特別標註,那餃子還是純白面的。
劉宓看著信就發笑。
宋姣姣在信里也會講不少趣事,比如她的寢室,一共四個女生,大家都挺照顧她,但有兩位大姐屬於老三屆,在農村待了多年,習慣也養糙了。
她每晚都必須爭取在她們之前睡著。
否則這兩人打鼾聲此起彼伏,像是在奏交響樂,另一個舍友因為連續一周沒睡好,上課打瞌睡被老師點名批評。
她曾委婉提出意見,那兩位大姐嘴上答應的很好,但轉頭照舊。
也許是心生愧意,這兩位老大姐對她和另一位舍友十分照顧,她上周生病發燒,就是其中一個背著她去的醫療室。
光憑著文字,即使能想像當時的場景,也無法代替親自陪伴的觸感。
每當這個時候,劉宓都會有些失神。
她會想到上輩子的事。
聽起來很遙遠,但似乎就是在昨天。
那個時候,她總會用各種方法給宋姣姣找吃的。宋姣姣饞奶糖,她就用產婦家給的紅糖去換。宋姣姣饞肉,她就蹲在山上守著。
那時村民都不能私自到山上去。
偏她膽子大,不怕鬼,也不怕獸。
晚上騙宋姣姣,說是去看病,其實是去捉野味。
捉來的山雞沒幾兩肉,她全拿來燉了湯。
宋姣姣被她養得白白嫩嫩,她一喊就笑眯眯,像只貓,好乖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