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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劉宓來知青院送東西,她也比尋常知青更冷淡,連劉暢都察覺到了她的不同,偷偷問過她什麼情況。
但是她不說。
老埡村很快就迎來了打穀子的季節。
M省這個地方,七八月份稻穀成熟,就需要收割,老埡村們種的不是水稻,地里已經旱掉了,劉團結組織大家收割。
割完了要運到打穀場,打成穀子,然後交公糧,分給各家各戶。
大家可以拿著穀子去公社脫殼。
不過得排好久的隊了。
太陽曬得人心頭髮慌,宋姣姣戴著大草帽,衣衫濕了一遍又一遍,為了趕進度,知青們都跑來幫忙,早上四點就到地里,忙到十一點結束。
十一點的太陽已經有些讓人受不住了。
宋姣姣汗珠往下滾,黃果果給她遞水,「姣姣姐,休息一下吧。」
宋姣姣看了一下時間,「馬上就收工了,等收工再說。」
她一鼓作氣,彎腰繼續幹活兒,一堆小屁孩鑽在地里撿落下的穀粒,雖然看著不起眼,手腳勤快的小孩兒,能撿一鼓包回去。
不過這還是不能叫人逮著,畢竟不是光彩的事。
大多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張春麗早早結束了,路過宋姣姣她們這片地,得意的很,「這天太熱了,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反正我家男人掙的工分多,夠我吃!」
宋姣姣都懶得看她,但有其他村民巴結,「春麗啊,你是個好福氣的,青山確實能幹,背一兜石頭都不吭氣!」
「這穀子打了,得準備要孩兒了吧?明年這時候,孩兒都出來了!」
提到孩子,張春麗一臉羞澀,說說笑笑扛著鐮刀走了。
劉舒啐了口,「真夠她現的!」
宋姣姣看過去,劉舒有點不好意思,「姣姣,沒說你。」
宋姣姣嘴角彎了彎,沒說話。
上午忙完,中午大家回到知青院已是疲憊不堪。劉宓過來送黃瓜,她院子裡才結出來的黃瓜,估計就那麼兩根熟的,她拿到知青院了。
給誰的都知道。
輪到宋姣姣在做飯,她把黃瓜切成片兒撒上白糖,鎮在水裡,這樣更好吃。
夏天大家都沒什麼胃口,早上煮好的稀粥涼在那,她炒了個辣椒,把自己嗆了半天,劉宓來幫她,她收拾了碗筷,「留下來一起吃吧?」
這些日子她從未主動邀請過劉宓。
劉宓每次基本也都是送完東西就走,見她這樣,不知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好。」
她應了聲,挨著宋姣姣幫忙,分菜盛飯,其他人也都出來吃了。
宋姣姣端著個碗坐在屋檐下的小馬紮上吃,劉宓就坐在她旁邊,宋姣姣吃飯很慢,等所有人都吃完了,她才吃完。
大家起來得早,都回房休息了。
但天氣熱,睡也睡不踏實,徐兵和幾個男知青就跑去河裡泡澡。
這會兒日頭正曬,河裡有陰涼地,水不是太涼,是熱的。知青院的姑娘們也想去,但礙於臉面,沒出來,於是宋姣姣叫上黃果果和劉暢,跟著劉宓一起去河邊泡著。
一捧捧水澆在臉上,那種炙熱的感覺總算是消散了些。
宋姣姣靠著石頭,坐著乘涼,河水很淺,在她腳邊流,幾個姑娘去找其他地方坐著,劉宓就跟著坐了過來,給宋姣姣編了一個柳葉帽,讓她戴在頭上遮太陽。
宋姣姣的大辮子搭在肩上,她愜意地靠著石頭,「舒坦啊。」
天氣熱,誰都想尋點涼快,這要是太陽再偏點,河灘邊就全都是人了。
劉宓看著她不說話。
宋姣姣扭頭看她,「怎麼了,我臉上有蟲?」
「沒。」
劉宓這幾天沒有再給他們上課。
經過這麼幾個月的學習,她的兩個徒弟都能應付簡單的疾病,上一周黃果果還治好了鄰村的小孩。
她就是不知道宋姣姣怎麼了。
自從上次,她親了她一下後,宋姣姣就變得沉默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宋姣姣胳膊枕著腦袋,抬起頭看天。
天空一絲雲也不見,沒有風,窩在這連脖頸都是汗。
兩人頭頂上一棵榆樹尚能遮陰,劉暢和黃果果跑去跟男知青們一起抓魚了。
河邊似乎一下寂靜起來,只剩下河水流動聲。
「劉宓,你喜歡我什麼啊?」
宋姣姣回頭看她,費解的很,「天天送東西到知青院,想討好我,想跟ʟᴇxɪ我好,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麼。」
劉宓臉蛋一紅。
她不敢看宋姣姣的眼睛。
「我說不出來。」
她倒是很老實。
以前,她也喜歡宋姣姣。
遙遠到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但那時的喜歡,是因為她這荒涼可笑的一生,只有宋姣姣,會在意她開不開心。
上輩子的宋姣姣很活潑,像永遠都缺個心眼。
她總是會問她,為什麼不愛笑。
那個時候她懶得回答。
可當她趕到H省,挖出她的屍骨,她就知道,她永遠都不會笑了。
「我真不知道。」
劉宓垂著頭,第一次覺得自己嘴笨得厲害。
「有時候,就是想看著你,想陪在你身邊,哪怕你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我都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