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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著展冊七拐八拐,走到了那太師太傅府鎏金的匾額下。在那匾額前吃掉嘴裡最後一口糕,向門口的守衛遞了個拜帖,就老實的站在逐漸變黑的雲層下靜靜等待。
展冊問她:“你什麼時候準備的拜帖?”
“想拜訪太傅大人很久了,所以這拜帖就一直揣在身上,今日恰巧用到了。”燕錦不甚在意的回答他。
過了一會兒,七十多歲的太傅就親自拄著拐棍兒過來迎接她。
展冊疑惑卻沒吭聲,緊緊跟著燕錦踏入這散發著書香門第貴爵的府邸。
燕錦規規矩矩的拜了禮,才起身扶老人家到太師椅上坐好。老人家的眼已變得污濁,面上卻未留一絲鬍鬚,將自己打理的很乾淨。背雖然也有些駝,卻被老人儘自己所能的挺起來。他小心地打量燕錦的臉,似是熟識般又疑惑非常。
燕錦挑了下眉角,她遞給太傅的拜帖是敬德貴妃親手書寫,所以太傅親自來迎她。但是她不明白的是,這太傅大人緊緊盯著自己的臉是在做什麼。
她掏出懷裡剛剛買好的綠豆糕,放於太傅面前的几上,還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太傅對著她搖了搖頭,指著自己的牙抱歉的開口:“歲數大了,吃不得這甜食了。”
燕錦不甚在意的沒去動那綠豆糕,只是開口問他:“晚輩因喜歡下屬家不足及笄年歲的小女兒,但是她的父母不太同意,太傅有沒有辦法幫晚輩娶到她?”
展冊聽到這話嘴角狠狠抽了一抽。
老先生剛要開口,就被燕錦打斷了。“晚輩打算打壓這個下屬,讓他屈服,這樣就一定能娶到她了。”
太傅手緊緊攥了攥手裡的拐棍兒,失望的對著燕錦搖頭。“不是不是,你絕對不是。”
燕錦不知道她不是什麼,但看老先生這反應,她這趟算是來對了。
“老先生可能不知,禮部鑄印局副使楊離為了求娶楊家佃戶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就故意提高租金,打算強娶。晚輩不解,以為聲名在外的楊家人都默認了,所以才說了些渾話。希望老先生原諒晚輩。”
“楊離?混帳!楊建,去,去,去給那混帳帶過來。”老先生拐棍兒狠狠地戳地面,氣的話都連不成一句。
燕錦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幫他順了下胸脯。
那叫楊建的年輕後生看了眼已趨於平緩的家主,隨後就著急忙慌的出了門。
既然太傅命人去尋了楊離,她也不著急了。她坐回自己的凳子,疑惑地問太傅:“太傅大人方才說晚輩不是什麼?”
太傅又重新將自己的視線投到燕錦臉上,隨後搖了搖頭,“沒什麼。”
楊建這位年輕後生,效率很高。燕錦第一盞茶還沒喝完,那穿著一身紅卻一臉黑的老匹夫就被帶了進來。
楊離抬頭看了看坐在廳里的燕錦,才跪在太傅面前,“家主可是叫侄子有事兒?侄子的府邸被人燒了,火勢略大有點兒忙。”
太傅不動聲色地看了燕錦一眼,拿起自己手裡的拐棍兒狠狠戳到了楊離的肩上,“你都多大歲數了?你還知不知道害臊?”
楊離也看了眼燕錦,“不知侄兒找了媒婆也下了聘禮,只為了娶一個小妾還有何不可?”
“那女孩兒多大?”太傅收回拐棍,以拐棍兒為支點站起身,走到楊離身前問他。
“十幾歲。”楊離含含糊糊的回答。
燕錦站起身,蹲到楊離身前笑著開口:“十幾歲?前輩還真是會形容,那十一二和十□□可是大不一樣。”
楊離抬頭瞪了一眼燕錦,“你是那個平懷新駙馬?”
“和平懷長公主沒關係,是我作為一個人啊,實在是看不得你這種人渣禍害人間。”
“你!”楊離剛要起身,卻被那老人家狠狠踢了一腳。
楊建過來扶他,不屑一顧的看了一眼被踢倒在一邊的楊離。“爺爺,這事就交給我吧,您和小燕大人繼續談。”
燕錦格外關注了一眼楊建,楊建說完話,就一手提著楊離的衣領往外面拽,嘴裡卻還說得恭敬:“二伯父,您外邊兒請。”這畫面配上這句話倒是有趣。
燕錦也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綠豆糕,大步走到幾前。在太傅的親眼注視下,她輕輕一碰那糕,糕點就輕而易舉的被碾碎。
燕錦將綠色的碎屑撥開,露出了那兩隻螞蟻。
“太傅大人,大齊就像這糕已經從根兒里爛了個透,您已經不能在這府里躲清閒了。”
老人家抬眉用他污濁的眼神看了看燕錦的臉,隨後淺笑著開口:“是個好後生,但我真的老了,干不動啊。現在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不是嗎?”
燕錦抻著脖子往門外瞧了瞧。
太傅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陣兒後才起身拍了拍燕錦的肩膀,“今年秋闈。”
燕錦點了點頭,與聰明人說話果然簡單。
她帶著展冊走出太師太傅府以後,展冊不解地問她:“你們在說些什麼?”
燕錦心情好,嘴裡哼著小調不回答展冊的話。
展冊狠狠扯了一把燕錦的衣袖。
燕錦被迫看向他,“哦,太師太傅為大齊百姓謀發展,是個好人來的。”
“不對,你本意不是為了李二,李二是你順手解決的。”
燕錦直笑出了聲,“展冊,你歲數不小了,活得成熟點吧。不是離了迦南王,這大齊就沒明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