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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錦前途無量的話已經被父王掛在口中叨叨了好幾日,話里話外的都是讓她趕緊去會一會。
她新換了胭脂,重染了指甲,又換了新的香料才敢過來找燕錦,卻被這一院子的媒婆給氣著了。
這比風寒雨家雀翻身當鳳凰還讓她生氣。
離開洛陽十多年,早年間那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丫頭搖身一變就成了人人尊敬的長公主,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聖上伯伯也不知抽的哪門子瘋,還要把風寒雨一寡婦許給燕錦,好在最近有要澆滅的苗頭。
聖人也是惜才的,也不願意有才華之人因為娶了他那個克夫的女兒而喪失了價值。
燕錦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麗賢,還是堅定的拒絕了:“明日下官有些私事要辦。”
“什麼私事?本郡主可以陪你一起的。”如果風寒雨看到三十歲的麗賢對一個小她那麼多的青年撒嬌,一定會直接轉身就吐,絕不會給她留絲毫情面的。
燕錦豁出去了,只要能擺脫這一看就不好惹的郡主,她願意拿風寒雨做擋箭牌。“平懷長公主邀請下官賞,賞秋葉。”
“秋葉?秋葉有什麼好賞的?這風寒雨不管多大了,還是一樣的上不得台面。別去了,本郡主帶你去騎馬打獵吧?你們這麼大的男孩子不是最喜歡打獵了嗎?”
看著麗賢期待的眼神,燕錦又一次頭鐵:“我不喜歡打獵,我喜歡賞秋葉。”
麗賢:......
麗賢仰頭盯著燕錦稜角分明的下頜線,頓了一瞬妥協道:“好,那本郡主陪你一起去。”
燕錦抿緊了嘴唇。關鍵的問題就在於風寒雨根本就沒邀請過她啊!
她帶著十二分的小心送走了這尊大神以後,開始暗自琢磨這賞秋葉的事。在小宅子裡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起身往長公主府走。
到了長公主府,從門口的守衛進去報告開始,燕錦就靠在那棵大榕樹,嘴裡叼了根兒草等著。從日暮等到日初,四五個時辰之後綠籮才匆匆趕來。
見到還乖乖等在外面的燕錦之後,綠籮長吁了一口氣。
“小燕大人此時過來是想要從殿下這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燕錦反問了一句,看向明顯不太友善的綠籮,又聰明的反問了一句:“殿下最近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嗎?”
綠籮邊笑邊朝燕錦一步一步慢慢走去,“身體不舒服?小燕大人最近也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消失的嗎?”
“不是,慎刑司剛組建,我有點兒忙。”燕錦不太擅長對一個沒有厭惡的人說謊,越說聲音越小。
“呵,您有點兒忙。好,我今日出來見小燕大人就是想要告訴您,以後您也不用再過來了,您好好忙,我們殿下有新歡了。”綠籮端出她長公主府第一女官的氣質,還真就挺想那麼一回事兒。
但燕錦的關注重點全部都放在殿下有新歡這一句上,怪不得她和風寒雨自打周朗入牢就再也沒見過,原是風寒雨,有了新歡啊。
就是說呢,風寒雨如此高貴美麗的人,憑何要和她一個心懷不軌又沒有定性的小屁孩兒糾纏呢。
可笑的是她還自以為是的以為她在躲著風寒雨,原是殿下早就想過抽身了。
燕錦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了好幾圈兒,還是仰頭將那眼淚憋了回去。“什麼新歡?綠籮姑姑是在騙我嗎?我保證以後日日都來,您就別再騙我了好嗎?”她濕漉漉的眼睛祈求的看向綠籮,倒讓綠籮有一種欺騙了痴情之人的罪惡感。
都是假的,都是演出來的。殿下會相信她,但是她不會再信了。
綠籮斂了斂眉頭,心裡盤算著殿下醒了就很難再入睡,還是狠下心來轉過身去。
燕錦向前一步一把就抓住了綠籮的衣袖,她帶著哭腔小聲又不甘心的問綠籮,“他,他是個值得殿下託付終生的良人嗎?”
綠籮轉身看向燕錦,那成日裡張揚熱烈又永遠都在得意驕傲的青年啞著嗓子小心翼翼的追問,實在是太過於反差以至於顯得她整個人有些破碎。她想,如果殿下看到這樣的燕錦,一定會心軟的吧。
但是綠籮不會,凡是傷害到殿下的人都不值得原諒。
她目光灼灼的將視線定格在燕錦已經控制不住流下淚來的臉上,還要一字一句的擊碎她:“是,啊。是個比小燕大人更加適合殿下的良人呢。”說完就將燕錦把在她衣袖上的手推掉,頭也不回的入了府。
燕錦無助的看向那永遠都不會再為她特意打開的府門,心臟像被誰狠狠捏緊,又拿無數把鋼針一起甩向它。
她痛得站不起身來,踉蹌了幾步還是跪倒在了風寒雨的府門前。
天氣陰沉的不像話,像是反射出燕錦的心境一樣,整個天空被烏雲牢牢遮蓋住。
整個城市開始甦醒,伴著那甦醒的城市,遲來的秋雨終於衝破了烏雲,淅淅瀝瀝的砸了下來。
燕錦一身潔白的錦袍被濡濕,頭上綁著的玄色抹額上的紅寶石也不再如往常一樣閃耀。
雨幕由疏轉密,由慢變快。像是在嘲笑燕錦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在與燕錦共情。
她抬起手臂摸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還有幾滴熱熱的淚珠也調皮的混了進去。風寒雨再也不會心疼她了,也再不會親自舉著雨傘走到她身邊,彎下腰來替她抹臉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明明,明明她是因為風寒雨才選擇留到洛陽的。也是為了接近風寒雨才一路走來吃了那麼多的苦頭的。怎麼結果就要得到了,她自己卻先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