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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如今天子吧,時不時就愛玩個微服出巡,一撥子大臣屁顛顛跟在後頭,生怕旁人不知這是國家頭頭一般。百姓也都明白,還得陪著演戲……皇帝高興了,百姓苦;皇帝不高興了,還是百姓苦。

    我不言語,皇帝陛下又道:“都愣著作甚,賜座!怠慢了雲夫人唯你們是問。”

    龍口一開,周圍大臣忙紛紛亂亂搬凳子找椅子,宮人也急急端茶水和點心,不過一會,我也被眾星拱月拱到了眾人的中心,我看了看這席位的布置,頗覺雲深在皇帝陛下跟頭當真受寵。看那皇帝,右手邊是自己的親妹子華儀公主,左手邊便是雲深。而我,跟著自家相公後頭沾光,直接越過其餘女眷坐到了公主身邊……這安排的,著實玄妙。

    公主見我坐到她身側,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扭過臉去目視前方,不再看我一眼。

    我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心想,唉,今日當真是我一婦當關,人家兄妹結團,敝人士氣不振,敵人威嚴如山,不知可否有勝算吶。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開始為難我了,他笑呵呵問道:“早些時候朕就聽聞,雋之娶回府上的這位揚州小姐,容貌秀雅,卻有一生好氣力,不知是真是假?”

    我放下杯子:“此話不假,民女確實是有一身好氣力。”

    皇帝陛下細眸一挑,興致頗高,揚聲道:“當真不假?若是夫人不介意,可否為我們演示一番呢?”

    敢情把姐姐當那猴,看耍猴來了。天子不好惹,我方想同意,便聽一人搶先我道:

    “陛下,”那人是雲深,他微微斂目,態度謙遜,語氣卻不卑不亢:“阿珩乃是一介女流,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便多有不好,現今還要當眾表演身手。且算她不介意,微臣也會介意。”

    我要是皇帝老兒,聽了這番話就該騰火拍案了,不料皇帝陛下只“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笑了,道:

    “朕第一次在雲愛卿跟前吃癟呀,看來雲愛卿果真是愛妻如命……”

    “命”字一出口,我深覺不能再干坐著叫雲深護我了,忙起身對著皇帝陛下深揖道:“民女即刻便為陛下表演,不知陛下喜歡什麼法子呢?”

    “好好!”皇帝陛下擊掌,又回頭對雲深道:“世人皆為雲卿氣度高遠,今日竟不及自己夫人,雲愛卿可曾赧否?”不等雲深開口,他又為其圓場:“不過,想必雲卿也是護妻心切,朕反倒成了那個小心眼的罪人了~”

    此話一出,撲通幾下,皇帝陛下周圍跪倒了一片:臣等惶恐——

    雲深也在其間,俯首道:“陛下心懷寬廣,怎會斤斤計較,臣才是那錙銖必較之人。如陛下所言,方才微臣護妻心切,冒犯了陛下,還請陛下責罰。”

    皇帝陛下疾疾離席,扶起雲深:“愛卿免禮,眾位愛卿也都平身。朕不過是信口之言,諸位莫要這般,難得出來遊山玩水一趟,驚擾了四周的百姓可就不好了。”

    臣遵旨——我也隨著這群人站起身來,心下想,你家妹子方才在下頭驚擾的還不夠嗎?

    見局勢都穩定下來,我問:“陛下,可否開始了?”

    他眨了眨眼,道:“好,夫人還請稍等片刻。”

    我就知曉這皇帝是有備而來,隨即遣身邊一細皮嫩肉的小太監下樓去招呼了幾位粗獷雄實的男子上來,皇帝陛下起身離席,接過那太監遞來的一根篾纜,對我笑言:

    “聽聞民間有一娛樂活動頗為盛行,名曰拔河,不知夫人的氣力可否以一敵十。”

    我瞄了那幾個肌肉厚實的男人一眼,道:“應是可以。”

    “好!”皇帝陛下更高興了,對我介紹起那幾個漢子:“這邊幾位均為朕的愛兵愛將,氣力於朝里軍中皆是鮮有人敵,他們也聽說夫人有項王之力,躍躍欲試要來一比究竟,”他拿過桌邊茶杯,用剩餘少許茶水,往地面倒出一條水線,“就以此線為界,夫人請吧。”

    我上前幾步,走至水線一邊,結果篾纜一端,朝對面幾人道:“各位將爺還請寬心,不到水干,小女就能讓諸位回去休息。”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我兩眼,語氣不屑:“哈哈,好狂妄的口氣,在下實在是看不出夫人這等嬌小孱弱的體格能蘊含多大的力氣。”

    我笑了笑,道:“試試便知。”

    拔河將開,眾人均立起,屏息往這邊看……

    一指揮的小太監立於中間,尖著嗓子長喊了聲:“開始————”

    “始”字的音還未念完,被一聲“呃”給戛然止住。

    接著便聞通通幾聲,那頭堆疊著倒了一片。我都不忍再看,放下篾纜,撣了撣手,對向目瞪口呆的眾人之中最為目瞪口呆的那一位,道:

    “陛下,民女的表演已經完成。”

    略微側目,就能瞥見皇帝身邊的雲深,正朝我彎起嘴角,風和日暄地笑了起來。

    “……朕還未看清吶……”皇帝陛下還未回過神來,喃喃道:“這這……水居然真的沒有干……”

    我開始胡謅:“自然不會待到水干。形未動,敵已慟,快狠准,這正是民女表演之精髓,陛下若是想看那慢動作,民女怕是也做不來。”

    事實上,我也從未曾明晰自己這身氣力到底能大到何種程度,若是叫我將我們一伙人所站的觀台從地拔起……我是說若我可以的話,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吧……

    皇帝陛下有些許被震到,細眸睜成了圓目,似是還沒緩過神來,聽完我話,只匆匆言:“不不,不必了,夫人現下回席休息便好,”後,他神色略有些鄙夷地睨了眼方從地上爬起的幾位將員:“諸位辛苦了,也請各自歸位休息罷。”

    我方一坐下,就聽身邊公主輕聲罵了兩詞:“市井潑婦,民間俗女。”

    我撥了撥杯口茶葉:“公主所言極是。”

    皇帝陛下似乎也聽到了她的話,輕斥一詞:“華儀莫要對夫人無理。”

    皇帝哥哥發話,華儀也不敢再多言,拈了塊桂花蘇房間嘴裡氣呼呼的咀嚼。

    皇帝陛下側過頭去看身邊雲深,嘆道:“雲愛卿當真娶了一名奇女子啊。”

    雲深微微一笑,回:“是,阿珩叫臣深感壓力之大。”

    皇帝陛下支著側臉,搖著玉扇又來盯我,憂愁無限,道:“唉,只可惜這驚人氣力身在女子身上。若是為我將所用,在戰場上怕是會所向披靡保國無憂呀。”

    我道:“民女只一人之力,若是對方人多勢眾,怕也是會不堪重敵。”

    他打趣道:“怎會,看朕那幾名將員原先錚錚如山,到頭來不還是成了夫人裙下之臣。”

    我道:“哪裡。”

    他闔上扇子:“夫人過謙了,今日能見得夫人表演,真是比觀看那賽龍舟還叫朕大快人心,有賞——”

    我忙道:“多謝陛下。”

    而後,又和陛下來回交談了幾句身為大力女的心得感受以及相互吹捧自謙了一番,他的注意力也被樓下永定河的龍舟比賽吸引了去。我這才暗暗鬆口氣,與天子周旋,當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也。

    龍舟比賽開始,台下百姓人聲鼎沸,台上眾人也是興致高昂,為了看得更清楚些,均離席站到闌干邊,當然,皇帝陛下自然還是被拱在中間第一位。雲深似是得了個空,繞過紅木桌走至我身邊,不置一詞就握起我手,凝神看了看手心,輕蹙起眉,道:

    “手掌果真還是被篾纜上的竹籤傷到了。”

    我道:“小傷口無礙,更何況一點都不疼。”

    他不看我,從袖袂里掏出一個青釉小瓶,食指從裡頭弄出少許,就著我手心輕輕塗抹,清風過去,掌心一片涼意。

    他放下我手,不大開心道:“本欲為你推脫下來,你還硬要上陣……”

    我看他神態極其認真,起了玩趣之心:“看來丞相大人早就料到民女今日必會傷著,連藥膏都準備好了。”

    他順著我道:“大人我常年備有此物,只怪家中有一不省心的媳婦兒。”

    我笑道:“竟這般不省心?還不快將那媳婦拖出去杖責五十。”

    他失笑,抬手在我頭上輕拍了下:“再不省心也是捨不得。”

    “哎呀,雲愛卿和夫人莫要鶼鰈情深了。快來看罷,回府後尚可慢慢情深,多少回都成,賽龍舟也就這一年一回呀。”皇帝陛下又是揶揄,又是招呼,揶揄招呼完了又扭頭回去看。

    雲深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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