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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夾了一顆魚丸放進小碟,慢悠悠道:“體恤丫鬟,為了讓你時刻能看到姑爺。”

    “餵~”

    嚼了幾下,我道:“沒嫁過人,感覺應該蠻好玩的?”

    “小姐對自己也太過不負責了罷,對丞相大人也不負責。”

    “就這個原因了,別的原因還真沒有,”我又覷了長生一眼:“況,會有丫鬟替我好好疼姑爺的。”

    長生擱下筷子:“小姐太惡劣了,一個把柄總拿來反覆言說。等婚後,姑爺那樣清白自斂的人,還不知要被你整成個什麼樣。”

    我也惡劣地笑了,轉移話題,問:“從雲閣是什麼?”

    長生算是萬事通了,答曰:“同理於揚州的反白會,不過裡頭均是京城裡仰慕雲相的女子。揚州這個較虛,那個卻是相當實在,有組織,有紀律。”

    我擱了筷子,這這,淡定不能了啊。

    傍晚,我在府邊的深巷口拎著幾條魚乾逗貓,二三路人從我身邊走過。

    一人道:“丞相如今是反悔的機會也沒了,不娶也得娶。”

    一人問:“為何?”

    一人答:“聽白府傳出的消息,那白小姐真是厲害,白府下人說,雲相那日被小姐約到後花園,過了大概半日,二人出來後,就見小姐嘴角眼梢含春帶笑,丞相大人面色不大愉悅,衣衫不整染滿花汁,想必是那白府小姐仗著自己力氣大,霸王硬上弓了罷!”

    三人齊嘆:“真是可悲可泣吶。”

    我:“……”

    圈圈三

    【】

    近日,托雲相的福,我又將這揚州城全部遊覽了一遭。

    雲相多閒暇,因而會約我去游運河賞景,畫舫之上,把盞臨風,聽幾曲揚城小調,怡人心脾;又或去大明寺拜佛,寺內香火繚繞,素食清雅,山頭佳木蔥鬱,鳥雀鳴歡,也很是舒逸。

    我這幾年大多待在府內,再看這些倒也頗覺新奇。雖是地道的揚州人,我卻深感自己比雲相還像個外鄉人。

    常與雲相結伴同行就會發生以下狀況,分明春光融融好時節,不知為何,我總覺背後風雨淒淒。

    下意識往回看,通常會見到一妙齡女子抑或一模樣清秀的公子哥兒立於不遠處,幽幽怨怨瞅著我,眼底盛著六月大雪,仿若他上輩子就是竇娥,而我就是那害他蒙冤被砍頭之人。

    然而雲相端方溫良,處處待我定是極好。

    遂,眼前風和日暄,背後數九寒天,一半是火焰,一半為冰山,冰火兩重天。這銷魂滋味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我了個去也……

    今日,在瘦西湖泛舟,我實在是無話可說,就將這段感悟同雲相講了講。

    他斂了眼睫,執箸夾了片白嫩魚肉放進我碟里,方道:“去京城後就會好些了。”

    我沒來由地想起那從雲閣,背脊登時更涼了。

    我道:“還未嫁給丞相大人,就這般壓力如山大。”

    他抿了口酒,看似隨意問:“阿珩今日忽然說這些,莫不是想悔婚吧。”

    “誒?”我擺擺手:“不,不曾有過這種念頭,只是依然很奇怪為何丞相會看上我?”

    他定定看過來, “當真不記得我了?”不等我回答,他又道:“雋之倒是一直記得白小姐。”

    難道……真相是百姓的第三種猜測……?

    難道我這些年當真看低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其實早已經被這麼個優秀的人惦記上了?

    我只道:“實不相瞞,十三歲那年,家中變故,之前的事我雖大抵記得,卻也是遺忘了些許,可能丞相大人的事便在其中。”

    雲相側過頭去看岸邊桃紅柳綠,我耳邊摻雜著溫和的搖櫓打水聲,只聽他道:“我並非京城人士,當年進京趕考,路遇山賊,幸得一商隊搭救才得以脫險,救我的便是白小姐的爹。”

    “哦……”我淡淡應了聲,拐了一圈還是回到猜測四了,原來他惦記的不是皇上,也不是我,而是我爹。

    雲相將話繼續說完,我才知道了這此間的來龍去脈:救下雲相後,我爹人好,知道雲相是去京城,特意將他送到那裡。

    商隊裡頭有我一個,我那時年幼,體弱多病,始終坐在馬車裡頭,幾乎不曾下去過,除了如廁……而雲相恰好也受了輕傷,不便騎馬。我爹便安排他同我坐在一輛馬車裡,他一路上照顧我,還給我講了許多有意思的民俗趣事。

    到了京城地界,與雲相分別,我哭鬧著扯著雲相的袖子不讓他走,於是我爹大手一揮,笑呵呵地把我賣了——

    “白老爺道,若是雲公子不嫌棄的話,老夫就把小女留著,不嫁他人,就等著雲公子哪日想起來了,回來將她娶了便好。”雲相如實說。

    我嘴角抽了不知多少回,才回:“丞相大人還是權當玩笑之言罷,我爹那人就這樣。”

    “但云某已經當真了,”雲相捏了捏眉心:“無奈狀元及第後,就被聖上遣去河南作太守,公務纏身,遂,一直抽不出空來當面答謝白老爺。後又被調回京城,供職翰林院,那時真正閒了下來,卻聽聞揚州白家被一夜滅門之事……”

    他說這話時,看了我一眼,我眼神示意他不必在意,繼續往下說,他才又道:“過了一年,又意外得知白小姐還在人世,並以一己之力重振白家。雲某驚喜之餘卻又不知如何來找白小姐,找到後,又該以何身份來面對你。”

    他舉臂支著下顎,烏潤的眸子看著我:“不過現在看來,我的所作所為還不至於太突兀。”

    我笑了笑,道:“原來竟有這麼一段往事,我爹雖可能是玩笑話,卻也算是父母之言。既有父母之言在先,丞相大人切莫再擔心我會悔婚了。”

    雲相回我:“那也請阿珩莫要再稱呼我為丞相大人,喚我雋之即可。”

    我在心裡先試喊一下,並無任何不適之處,便也大咧咧叫了出來:“雋之~”

    雲相聽後,微微勾起唇,略有些昏暗的船廂一下子如朝霞舉,他探過手來,替我將頰邊的碎髮夾到耳後。

    我低下頭夾了一根綠油油的蘆蒿送進嘴裡,不免深思,我跟我爹長得極像,也許他是在透過我看我爹……吧?我深知我爹這等妙人兒的非凡魅力,只可惜,他已不在人世了。

    ××××

    五月初一,宜入宅,宜嫁娶。

    定好日子的第二日,府上來了許多白府名下商鋪,錢莊,酒樓的掌柜老闆。

    眾人堵在大廳里噴淚:“小姐啊,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啊嚶嚶嚶嚶~~”

    我正把爹娘的靈牌小心往包袱里收,道:“那些就全部交給你們了呀。”

    眾人喜笑顏開:“好咧~祝小姐吃好嫁好,跟丞相大人新婚愉快早生貴子永結同心白頭偕老永遠不要回來鳥~”

    我:“多謝。哦,對了,我在你們每家都安插了我的人哦,每月一次快馬去京城報帳給我,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想要白家商鋪酒樓的還多的是,要是銀子方面出了點問題,呵呵~”

    眾人持續噴淚。

    ……

    當日,雲相的轎子一早便停在門口。

    長生扶著我走出白府大門,我偷偷掀起蓋頭瞄了一眼,就見雲深一襲銀繡紅衫,身騎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我腦中沒來由的浮出兩句怪詩:鮮衣怒馬少年時,老大嫁作商人夫。

    見我出門,雲深一撩衣擺躍下馬來,走到我跟前,問:“就只帶一個丫鬟?”

    我答:“嫁妝和其他物件都在昨日遣人水運去京城了。”

    “如此甚好,”他拉了我手,將我帶上轎子,在外頭掀開轎簾囑咐道:“若是嫌悶就將蓋頭扯了吧。”

    “還行,”我問出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爹娘知曉你娶我嗎?”

    明顯能聽出他聲音里含了點笑:“當然。”

    他放下帘子,轎內一暗,隨後,我就聽到外頭轎夫渾厚的一聲:起轎——新娘子可坐穩了——

    我特意囑託白家下面人無須來送我,而雲深家住京城,更不可能有親人在此,遂,方才他來接我時,那門可羅雀的冷清程度真叫人分外安逸舒心啊。

    而揚州城的百姓又不大喜我,更不會來看我熱鬧,一路安然直到西街。

    忽的,一陣鞭炮聲在轎外作響,我略略掀開帘子,只見一眾黃口小兒正一手捂著耳朵笑鬧,一手朝我的方向指來,只聽其中一孩子大吼道:白小姐來啦——!頓時,無數鞭炮聲乍起,響動如雷大,一波接著一波,延綿了一路……就在我聽得都要耳鳴之際,轎子顛了兩下,忽的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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