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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笑了,這樣慘白的笑,騙得了誰?
明明剛才還因為噩夢痛苦著,這會兒的沈文翊卻已經沒工夫再難受,眼裡心裡都只剩下強撐笑靨的姜什漾。
她輕輕抹掉姜什漾臉上的眼淚,捧起姜什漾的臉,記憶里從來不哭的神,自從和她在一起後,似乎眼淚變得多了很多。
她又心疼,又升起隱秘的欣喜,明知道不該這樣,卻還是忍不住想著,姜什漾為了我哭了,姜什漾是真的愛我。
沈文翊溫聲道:「我早就不疼了,你這眼淚流的太不值了。」
姜什漾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可嘴角揚了揚,眼圈更紅了,沒笑出來,淚珠反而又滾出了眼眶。
姜什漾隨便蹭了下自己的淚道:「你再睡會兒,我看著你。」
沈文翊道:「你眼裡怎麼這麼多紅血絲?是不是一夜沒睡?」
姜什漾道:「怎麼可能?你比我先醒,看不出來我睡了嗎?」
你是睡了,可並沒有睡多久,不然血絲不會這麼多。
是不是剛睡下就被噩夢驚醒了?明明那麼累,為什麼你會失眠?
姜什漾,你內疚了?心疼我了?你也知道用那種方式給我治病,我會很難過?
沈文翊靠進姜什漾懷裡,蹭了蹭,選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心底竟然湧上了許久沒有過的平靜。
沈文翊道:「我好了,姜什漾,謝謝你幫我治病,我真的好了。」
姜什漾下巴擱在她頭頂,摟緊她,淺淡的音調聽不出信了還是沒信:「真的嗎?那就好。」
她有些睡不著了,閉著眼睛聽著姜什漾的心跳,大概是太疲憊了,姜什漾很快又睡了過去,心跳聲變得平緩又安穩,聽在耳朵里,就像催眠的白噪音。
她打了個呵欠,意識漸漸模糊,原本以為不會再困的,這會兒窩在溫暖的懷抱,聽著安心的心跳,她又有些困了。
不然就再睡一會兒吧。
她剛要放任自己睡去,枕著的心跳聲突然加速,越來越快,越來越亂!
她陡然清醒,抬頭看向姜什漾,姜什漾似乎又做噩夢了,滿頭都是冷汗,緊咬著下唇,眼尾依稀還噙著淚。
她喊道:「姜什漾,漾漾?漾漾!」
姜什漾忽地睜開眼,劇烈地喘著氣,下唇被咬出了明顯的牙印。
她問道:「你怎麼了?又做噩夢?」
姜什漾的眼神渙散了片刻才落在她的臉上,氣息漸漸平穩,笑了下道:「我沒事,幾點了?我去煮點粥給你吃。」
姜什漾撐身坐了起來,拉著被子給她蓋好,親了下她的額頭道:「你再睡會兒。」
不大會兒,廚房傳來鍋勺聲,姜什漾不太會做飯,只會簡單煮個粥、麵條之類的,姜什漾說,除了她,連親媽都沒吃過她煮的粥。
她躺在床上,很久都沒有合眼,腦子紛亂如麻,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浮著的,很虛,很不真實,連昨天的痛不欲生好像都不真實起來。
那天之後,姜什漾又休息了一天照顧她,之後就白天工作,晚上回來陪著她。
姜什漾跟她解釋了張准柯的事,事無巨細,一絲不露,怕她誤會。
姜什漾也再三強調了那天的事純屬想幫她治病,她絕不會離開她,她愛她。
姜什漾還會每天幫她洗澡,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了她,每次看到她身上的淤青就會一臉自責。
姜什漾每晚都會驚醒,每次驚醒都是滿頭大汗,她問姜什漾是不是做了噩夢,姜什漾每次都說不是,還說自己沒事。
姜什漾肉眼可見的瘦了下來,每晚都睡不好,眼袋越來越嚴重,眼底下的青黑全靠粉底來遮,連粗線條的小謝都說姜什漾氣色好差。
她嘗試著想和姜什漾好好談談,可姜什漾始終說自己沒事,說自己睡不好是工作太累,瘦了是工作太累,氣色不好也是工作太累,不管什麼都是萬金油——工作太累。
她是有十幾年精神病史的人,她敏銳地覺得姜什漾的情況很不對,她想到了郝醫生。
沒等她給郝醫生打電話,郝醫生結束了環球旅行,回國了。
那天姜什漾要趕通告,一大早就走了,她單獨見了郝醫生。
郝醫生很擔心她,見面先問了她的情況,得知姜什漾用那種方式幫她治病,大發雷霆,怒罵姜什漾不靠譜。
沈文翊道:「她只是想幫我,效果還是有的,你不要怪她。」
郝醫生氣憤道:「效果?什麼效果?增加你心理陰影的效果?!」
沈文翊道:「至少我現在確實不怎麼怕傷害她了,我確實打不過她,而且……」
郝醫生道:「而且什麼?」
沈文翊夾了一塊方糖放進咖啡,沉聲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這幾天看她那個樣子,我根本沒心思想別的,我只想她能一覺睡到天亮,想她能多吃點,想她別總是用那種愧疚心疼的眼神看著我。我是希望她心疼我,可我不想這份心疼成為她的負擔。」
聽著她的話,郝醫生臉上的憤怒散去了,紅唇抿了抿問道:「你剛才說,你那天晚上做了噩夢,這兩天你有沒有再做過?」
沈文翊想了下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以前做噩夢總是沒完沒了,好多天都還做著,就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樣。可這次我只做了那一次就沒再做過,可能是我太擔心她,睡眠質量比較低,就沒機會做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