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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一邊,看了看燈光下被助理和化妝師簇擁的男主角,還有牆邊靠坐著一排的群演,猶豫了一下,問一個特景演員:「還有盒飯嗎?」特景驚訝道:「你還沒吃啊?早就沒有了。」
許深深遠遠看著這個叫尤笛的女人,趙哥奇怪地笑了笑,小聲對許深深說:「她是個小裸替,十八線都算不上。這部戲尺度很大,很多裸替不願意接,她才有的機會。」
許深深點點頭。
尤笛扭著脖子看背後的傷。這場戲是女主從船里被拖進危房扒光衣服的劇情。胡導是個力求真實的導演,所以男主下手很重,她今天已經被拖在地上反覆蹭了五次了。中午為了上藥,還錯過了吃飯的時間,她一個小裸替也沒有助理,雜事一多完全應付不過來。
尤笛揉了揉肚子,她因為拍戲生活作息不規律,本來就有胃病,這會餓的腸胃又開始痙攣。
忽然,一隻英文包裝的蛋白棒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她驚訝地抬起頭,許深深迎著她的目光莞爾一笑:「快吃吧,調整好狀態,爭取下場一把過。」
「謝、謝謝老師。」尤笛有點呆,以為許深深是哪位來客串的演員,因為她長的實在太漂亮了,哪怕她在娛樂圈裡沒見過許深深,也把她當作了前輩。
郎胭輕輕咳嗽一聲,許深深早有預備地給了她一根火山石烤肉腸,郎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許深深留意到尤笛背後的紅痕:「你受傷了。」她看了看片場,很快發現了問題:「你是從船里被男主拖進屋的吧,那邊地上有好多石子,都沒人管嗎?」尤笛微微一怔,搖頭。根本沒人留意這些細節的,她一個小裸替,也不敢多事。
許深深拿了一管消炎藥膏給尤笛,找到趙哥,跟他說了幾句,指一指尤笛。趙哥笑著點頭,走到製片人跟導演那裡聊了一會,很快便來了兩個場務,把地上的石子都掃走了,還鋪了一些軟和的海綿道具。
尤笛詫異地看向許深深,連忙跑過來跟她道謝,許深深只淺淺地笑道:「加油。」
後面尤笛的戲過沒過,許深深不知道,她跟著趙哥去了參加了製片人的晚宴。
製片和導演起先對許深深比較淡漠,可當聽到趙哥說許深深年紀輕輕拿下了海龍資本的投資,還讓龍霆青睞有加,頓時對她熱情的像追逐太陽的向日葵,甚至連帶誇了郎胭幾句:「英氣逼人,女中豪傑。」
郎胭喝酒上頭,經不起夸,高興得要給在座的各位表演一個狼神耍大刀,許深深差點把嘴裡的紅酒噴了,拽著她跑去衛生間醒酒。
「嘩啦啦」冷水潑到郎胭臉上。
休息室里,郎胭坐在的小軟凳上,許深深拿著濕巾,輕柔地幫她擦掉臉上的水珠。
郎胭忽然抓緊許深深的手腕,覆將上來,嘴裡吐出灼熱的酒香:「哪來的仙女?」
許深深心跳一抖,旋即鎮定下來,用濕巾擦她的眼皮,像幽靈一樣悠悠地低語:「夢裡的仙女。」
郎胭驚呼:「啊?許深深,你怎麼又跑到我的夢裡來了!」
許深深蹙眉,又?她凝視郎胭,這傢伙總是夢到她嗎?
郎胭抱住許深深的腰,把酡紅的臉頰貼進她軟乎乎的小肚子,嗡嗡地哼哼:「這回來了,就不要走了。」她又換了一邊臉,跟烙餅翻面似的,貼住許深深:「你是我的。」
許深深低頭看著她,目光盈盈,心中變得非常溫柔,抱住她,輕輕撫摸她毛茸茸的頭髮。
郎胭打了一個小酒嗝,說:「只有我能欺負你。」
「?」
許深深面無表情地推開郎胭:今晚你就在餐廳的衛生間過夜好了。
「許深深......仙女......」郎胭還在說醉話:「不要走......你是我這輩子要守護的人......」
許深深沉吟片刻,輕輕嘆一口氣,又把她抱起來。還是開個房吧。
看樣子,她們得在這個影城多留幾天。
。
影城周邊的小招待所,房間裡總有一股悶了很久的臭味。
尤笛看了一眼手機,凌晨四點四十五,她該起床了,早上第一場戲六點開始。
早上的的戲很順利,一遍就過了,但是她不能離開片場,默默看著女主和男主有說有笑。
十點的時候,一個穿黑色制服的紅髮女人提了兩箱奶茶進片場。她走到尤笛面前,拿著兩杯奶茶,笑的時候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我家許總請劇組喝奶茶。芋泥啵啵和芝士桃桃,你喜歡哪一杯?」
這個女人的笑容和虎牙,讓尤笛沒來由的想到她養的貓。她抱著貓,撫摸貓的小肚子時,貓咪也會舒服地呼嚕呼嚕,像在眯著眼睛微笑,露出小小的尖牙。
尤笛隨便拿了一杯,低下頭小聲說:「謝謝你,請幫我謝謝許總。」
她記得這個女人是許深深的助理。原來那個美麗優雅的女人不是演員,是老闆。
「裸替過來補個鏡頭!」胡導大聲吆喝。
「來了。」
尤笛走進布景,遲疑了一下,開始脫衣服。她已經在鏡頭前裸。露過數不清的次數,但是每一次在眾目睽睽下寬衣解帶,她還的心裡還是會有說不出的難受。
她是一個沒有權利說不的人。一個被騙掉幾千塊就能被壓垮的打工人。
沒有尊嚴,沒有退路。
補完鏡頭,胡導竟然對身邊的場務說:「一會多買一份盒飯給裸替,以後她的飯算在我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