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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深深撕開一張濕巾,動作輕柔地幫她把臉上的灰塵都擦掉:「回家我給你發獎金。」
這一回郎胭安靜地立在原地,沒有躲開,她微微低下頭,默默地注視著許深深的鼻樑和唇瓣,等許深深把她的臉擦乾淨後,說了一句「謝謝許總」,走到台階上坐下休息。
許深深環顧四周,牆壁都被火燻黑了,禪房、後堂、佛堂也燒得殘破不堪,她嘆一口氣,思考怎麼善後。
火星慢慢熄滅,一堆破爛的枯藤里爬出一個黑不溜秋的人,他艱難地向許深深揮手,黢黑的臉上只有眼睛下邊有兩條線,是眼淚沖刷出來的。
許鴻卓被枯藤纏繞,困在怪物的殘骸里,一邊爬一邊哭叫:「深深!快救救我!我是你的堂哥啊......求你救救我,哥哥知道錯了,哥哥以後都對你好!」
「......」許深深都快把許鴻卓忘了。
許深深哪有本事救他,她看向坐在旁邊休息的郎胭,郎胭正好看過來,和她對上目光,咳嗯......
郎胭昂了昂下巴:「有人在救他了。」
許深深跟著她看過去,瘋子正在扒拉包裹許鴻卓的枯藤。
許深深問:「瘋子怎麼在桃花庵,你在哪找到他的?」
郎胭指著被燻黑的一面高牆說:「他被吊在那後面的一口井裡,井下面有一個地窖,裡面存了很多東西,那些東西可能對你勸村民搬遷有用。」
「什麼東西?」
郎胭沒有明說:「一會帶你去看。算了,你別下去,我拍幾張照片給你。」
直覺告訴許深深,地窖裡面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過了一會,躲起來的小尼姑都出來了。
幾個小尼姑抱在一起,坐在後堂里傷心地哭泣。她們都是被師太收養的,怎麼會想到師太是怪物。老尼姑顯出原形,她們又悲傷又害怕,有一個年紀小的甚至哭暈過去。
許深深安撫小尼姑,等她們情緒穩定一些後,郎胭問了她們一些問題。關於桃樹怪,她們知道的也不多,只有最年長的那個尼姑了解的多一些。
尼姑說:「桃花庵有千年的歷史,原來庵里有一棵桃樹,是老祖師親手種下的。桃樹日日聽經吃香,有了靈性,後來修煉成桃仙,伺候每代師太禮佛。從那以後,桃花庵里便有了『借小鬼延壽命』的祭祀方法,傳承了千百年,直到現在山下的村莊還在用這種祭祀。」
聽到這裡,許深深有些疑惑,桃樹怪為什麼要幫小鬼蠱惑村民?桃花庵里怎麼沒有小鬼?
吱呀一聲響,後堂的後門被悄悄推開,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探頭探腦,是村長。
村長看到許深深和郎胭愣了一下,他跑到外面,被滿眼的枯藤殘骸震撼得說不出話。良久,村長情緒激動地拍打大腿,嘴裡直念:「造孽!我的乖女兒沒救了!哎!!!」
許深深覺得村長很奇怪:「我們除掉了怪物,你女兒得救了才對。」
村長欲言又止,神情悲痛,只能一個勁嘆氣。
「你真的認為桃樹人在治療你們的親人嗎?」
郎胭一隻手叉著腰,走過來,她的身後跟著那個髒兮兮的瘋子。
「你想說什麼?」村長痛苦地抬起頭,看到瘋子,吃驚道:「瘋子?你怎麼在這?」
瘋子「啊啊啊」地跟村長比劃,指向一堵焦黑的高牆,又用雙手比出一個「圓」的形狀。
村長不太確定:「你是說......桃酒井?」
瘋子用力地點頭:「啊!啊!」
許深深一臉茫然,郎胭走到她跟前:「我們去看井吧,大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要來了。。要來了。。。
第15章 桃花庵村9
高牆後面是一座古舊的酒作坊。瘋子說的那口井在酒作坊旁邊,井的口徑比尋常的井更寬。
井口的邊緣爬滿樹根,井的內壁有一些砌磚掉落,露出後面的泥土,密密麻麻的樹根破土而出,爬著井壁向下生長。
井裡冒出的風混合著奇怪的味道,有地下的潮濕味,穀物發酵的酸臭味,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沉積物的氣味。
瘋子趴在井邊,拽住村長的手往下面拉:「啊!啊啊!」
村長很神奇,總能結合瘋子的叫聲和動作理解他的意思:「你別鬧了,這麼深的井怎麼下去?」
「我們帶你下去。」郎胭抱胸,「你必須看過裡面的東西,才能明白你錯的有多離譜。」
瘋子點頭表示贊同:「啊,啊。」
村長很生氣:「我只有一個女兒,她還那么小,醫院卻說她最多再活一年,我老婆子宮肌瘤再也懷不上了......只要我的孩子能活下去,就算有錯,我也要搏一搏。」
面對村長的激動,郎胭很平靜,她仿佛已經見過很多這樣的場面:「等你見過地窖里的東西,恐怕就不會這樣想了。」
許深深猶豫再三,說:「郎胭,我也要下去看看。」
起先她是不敢下去的,因為郎胭說給她拍照片,暗示井下面有普通人無法忍受的東西,許深深並不打算挑戰自己的噁心底線。但是郎胭也說過,地窖里的東西能夠幫助她勸說村民搬遷,那些東西一定是刺破桃花庵謊言的血腥真相。越是真相,越是殘忍,才越要去面對,不是嗎?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只能躲在你背後看幾張照片,我有什麼說服力勸村民搬遷呢?」許深深走到郎胭身邊,眉頭皺起,「如果有什麼噁心的,多吐幾次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