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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她的元神撕裂餵給許深深的話可以修補她的靈魂,也許她能醒過來。
郎胭掐住自己胸口的手被水霖璃扼住,緊接著被嚴厲的呵斥衝擊鼓膜:「郎胭你清醒一點!許深深沒有死!她只是睡著了!!!」
郎胭猛然驚醒,她把耳朵貼緊許深深的胸膛聽了很久,才發現她確實是睡著了,只是不知為什麼心率和呼吸都非常緩慢。
郎胭欣喜若狂,暗罵自己粗心,抱著許深深在原地坐著給她傳渡靈氣,等她的心率和體溫都回歸正常才鬆了口氣。
末了,郎胭秉承修神的精神用紅蓮火燒盡整個基地,為這裡的屍骸超度。
望著熊熊烈火,蕭谷忽然指著火中說:「我看到一個人抱著收音機跑進去了!」
郎胭和水霖璃沒有說話。
她們知道的。她們感覺到了。那是一縷執念非常深重的鬼魂,之前她們在基地里沒有察覺他的存在,他可能就藏在那台收音機里。有的鬼並不知道他早已死亡了,會一直堅持生前在做的事情,也許收音機里的就是這樣一個鬼,不停地向外界的部隊求助。
曾經的這裡,每一個生命都無比執著。
你有過什麼執著的事嗎?
那些燃燒的煙塵好像在這樣問。
郎胭抱著許深深立在煙塵之外,沒有受任何傷,戚戚然的神情卻像劫後餘生。
她低下頭,用臉頰蹭蹭許深深的額頭,忽的發現她的脖頸間有淡淡的劃痕,儘管快癒合了,但是郎胭從殘留的血香可以判斷出這是幾個小時內的新傷,這難道是許深深為了呼喚她故意放血的傷口?
這是許深深對她的信任,也是默許。郎胭在她的傷痕間落下細密的親吻,輕柔地舔舐染著血香的柔嫩肌膚。
無聲的親昵回答了燃燒的煙塵。
是有執著的事的。
她對她。
和她對她。
......
七個進叢林,五個出叢林,還有兩個裝在瓶子裡,一瓶裡面是一隻手骨耳環,一瓶裡面是灰白的骨粉。
出叢林的時候沒有渡湖,載過他們七個的橡皮艇被永遠地留在了湖邊。
快出叢林時,蕭谷在一個老榕樹的樹洞裡撿到一個破碎的背包。
背包的拉鏈上印著德文。
他和范小婷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這是把怪病帶回土著村的德國人的包。看來他們在湖裡死了很多人,僅剩的倖存者逃離軍事基地後選擇繞湖。
至於德國人死前重複的詞語「殭屍」,還有科考隊此行的目的「未知靈長類」,都是基地里受菌人控制的屍骸。
當他們走出叢林,村裡的土著都驚奇地圍觀。
土著咿咿呀呀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很著急。
郎胭擔心他們會暴動,連忙護住沉睡的許深深,側過身用背對著他們。
不一會,各個草棚里爬出罹患怪病的患者,向郎胭和水霖璃緩慢地爬行。
水霖璃警惕地提防他們,懷裡藏的龍骨木發出光芒,將爬來的病人籠罩。
「啊啊啊」他們仰著脖子長大喉嚨朝天吼叫著,眼睛裡、嘴巴里、鼻子裡、耳朵里、肚臍里、指甲縫裡泄出細細的紅煙,然後在空中匯聚成一個飄忽的影子,鑽進郎胭包里裝菌人的瓶子。
這一瞬間郎胭看向許深深溫柔的睡顏,她明白了許深深護住菌人的原因。她頓了頓,拿出裝菌人的瓶子,把它交給了土著村的村長,村長看著菌人瞪大的眼睛,戰慄地喃喃自語:「古里昂......」
屬於這座島的異族和屬於這座島的人類相見了。
奇蹟般的,所有得怪病的人都好了,他們的血肉重新生長,神智逐漸清醒。
范小婷也一樣,她感到體內那股壓抑的陰暗終於一掃而空,找回了作為「人類」的自信和實感。只是很為老熊和萬舟難過,如果這場盛大的「彌撒」能夠來的更早一些,他們就不會慘死在這無名的沉默之島上了。
那些殘骸不會說話,蘑菇不會說話,埋葬在叢林裡的歷史不會說話。
消除了記憶的人不會說話。
失去叢林中記憶的蕭谷和范小婷抱著兩隻瓶子乘船離開。
當郵輪接過她們再次起航。
「永別了,沉默島。」
*
艙房的窗是圓圓的。
趴在床邊,望出去,藍的天,藍的海,中間白白的星星點點是飛翔的海鳥。
憂愁的眼睛垂了垂,她又把毛絨絨的大耳朵送到沉睡之人的手邊蹭了蹭。
撇撇嘴角,心道:騙狼,還說喜歡摸耳朵呢。
郎胭抖抖耳朵尖,喉嚨發出呼嚕聲,伸長胳膊在許深深床上伸了個懶腰。
她從許深深枕頭下面翻到一本書,是中英對照的《在緬甸尋找喬治·歐威爾》。
郎胭翻開書,小聲說道:「我給你念念故事吧,你聽見了要快點醒過來。」
咳咳,郎胭清清嗓子,翻到書籤卡的那一頁,開始念書。
「少年揮劍斬殺了惡龍,滿眼都是洞穴里的金銀珠寶,他看著那些寶藏很久,很久,直到頭上長出角......少年變成了惡龍。」
郎胭皺皺眉,這是什麼故事?怪怪的。
「事實上很多罪惡滔天的魔王,也曾是胸懷大義的屠龍者。」
感覺這種奇怪的故事對許深深甦醒沒有幫助,不念了。
郎胭合上書放到一邊的桌子上,趕緊蹭回來,合著被子從側面抱住許深深,親一親她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