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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靜靜搖盪,神廟外的廝殺聲漸推漸遠,南宮神凰靜默地垂眸,眼中的濕潤被海水湮滅,郎胭從隕星上落下,吃力地爬向墜落的許深深。
「主上!神廟要塌了!」王菸菟的虎嘯傳進祭壇。
郎胭抱起許深深,她的傷在汐雅的幻紫靈光中迅速癒合,此時已經恢復了六七成氣力。
郎胭游向出口,發現南宮神凰還佇立在隕星之下,望著封印的咒痕,愴然。
「神上。」
「你說,我當初是不是死在妓館就好了?」
郎胭困惑:「什麼?」神廟的穹頂出現裂痕,石塊紛紛墜落。郎胭焦急地喚她:「神上快出去!」
「汐雅,世人都說你仁慈,只有我才曉得,你好狠的心。這局棋,你下成和,我卻滿盤皆輸。」
神廟落了。
和它擁抱的星星封印永恆沉眠。
海也浩瀚,星辰也浩瀚。
晚安,星星。
*
我已經死了吧。許深深想。她漫步在澄澈的大海邊。
這裡的海水很清很藍,和馬爾地夫島很像,但是不是,許深深也不知道這是哪,她最後的記憶是龍霆坐在她身旁,龍霆咳了很多血。那時她的聽覺已經有些遲鈍了,視線也有些模糊,依靠龍霆的嘴型依稀聽她說話。
龍霆對她說:龍珠碎了我真的會死,你肯定以為我在騙你吧?你下的毒我也受了,可是許深深,你為什麼不直接捏碎龍珠呢?有那麼幾個瞬間,我真希望你能愛上我,我想看到相愛的人被拆散,那種痛苦絕望。
許深深,其實我在羨慕你。龍霆說。真可惜在槐煙你沒能和我跳一支舞啊。
然後許深深失去了意識,再到現在,她離奇地漫步在這片海灘。
「深深。」很清越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許深深轉身,看到漫漫花海中靜立著一襲雪白鴻影。
「汐雅?」
汐雅恬靜地笑。
「謝謝你,幫我完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是嗎?是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
「你現在看到的是我提前留在你心海里的最後一點精神,所以,是說再見的時候了。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龍血珊瑚已經修復好你的靈魂,接下來,努力把你的狼送上神座吧。」
「我的......狼?」
汐雅笑意盈盈地轉過身,清風拂飛夢幻的花瓣,漫天飛揚。
天際滑落流星。
許深深獨自留在海邊,萬籟俱靜。
......
睜眼一片純白。
耳邊有冰冷的儀器電音。
「許深深,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是誰?
「能聽見動一下食指。」
許深深嘗試彎曲食指,能動。
「很好。」眼前出現兩個手指,「能看見嗎?看得見再動一下食指。」
能看見。
「張開嘴巴,我檢查一下喉嚨。」
許深深配合地張開嘴,醫生靠近,是一個很冷艷的女醫生,看起來有北歐血統,淺金色長捲髮,眼眸冰藍。
「聲帶沒問題,再住一周院觀察,能正常說話、吃飯以後就可以回家了。」醫生跟身邊的人說話:「你能不能睡一覺了?半個月了你閉眼睛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四十八小時。」
許深深移動視線,暖融融的明黃短袖和緋紅長發映入眼帘。
是誰?
郎胭推走水霖璃,要坐到許深深身邊,她猛的想到什麼,慌慌張張走到一邊,從包里拿出一條寬大的眼罩戴上,遮住左邊半張臉,轉身坐回來。
「深......許姑娘,你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許深深搖頭,她聽出來她的聲音了,是小紅毛。
許深深細細地端詳郎胭的容貌,濃密的劍眉,硬挺的鼻樑,皮膚顏色像陽光下流動的蜜糖,她的身上還隱隱散發出溫暖的麥和栗子香。
好奇怪,莫名的熟悉。
郎胭激動地哽咽出聲:「等你再好一點我們就能回家了,我把房子買下來真是太好了。」
我們?回家?
許深深看郎胭的眼神變得迷惑,郎胭發現了,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我送你回你真正的家,你的原本身份是一家發地產公司總裁,我是你的貼身秘書......徐總,你只要記得我是你的秘書就好。」郎胭緊緊握住她的手。
許深深垂眸,視線落在她們交握的手上。郎胭的指腹和掌心有粗糙的繭,和皮膚摩擦起來有些微的癢。
手一直握著,她們不是那種親密的關係,但許深深神奇地沒有感到不舒服,即使她和龍霆共同生活也做不到這麼自然地接觸。
這個女人就是她的秘書嗎?許深深陷入迷惘。
陸陸續續有生面孔來看望許深深。
有愛哭鼻子的龔南晴,高冷又毒舌的水霖璃,不好好系皮帶的王菸菟,罵王菸菟不好好系皮帶的瑞鶴。
然後,一直陪在病床邊悉心照料她的是郎胭——小紅毛的名字。
慢慢的,許深深能發聲了,飲食也從流食調整成清淡好吸收的營養餐。
一周後。
許深深出院。
「這裡是慈寧市,以前我們生活的地方。」郎胭開著車。
許深深看著窗外,一幀幀風景飛掠。
轎車駛入繁星朗閣,打開門,裡面打掃得乾淨整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