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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說要去超市,邵知寒說:「我也去我也去!」
徐影春停好車,說:「墨脫的物價比外面的高很多,你們需要什麼?我看看我行李箱裡有沒有。」她上路之前準備了很多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邵知寒想回答來著,還想問比外面高多少,結果林白淡淡扔下一句「不用,有錢」,拉著她轉身就走。
「……」邵知寒想說我作為一個翹班這麼久的普通打工人,不是很有錢啊!被林白一路拉到了超市里,看見那雞蛋按個賣,幾塊錢一個,她直接驚呆了,嘴張成了一個雞蛋,確實貴啊!
林白拿了包大白兔,問:「你想買什麼的?我請你。」
「不用不用不用。」邵知寒連忙說,就算不是自己出錢,一樣的方便麵,這裡就比外面貴,她也沒那麼想吃,捨不得。
林白只好付了帳,遞給邵知寒一個大白兔奶糖。
幾個人本來計劃晚上一起吃墨脫特色的石鍋雞,林白也沒去,留在旅館裡,她很少生氣,可是一旦生起氣來就是動真格的,她看見徐影春那樣子就憋屈,索性不看。自己心想著明天也不跟她們一起走,自己逛也行。
反正在成都,她們也沒有一直一起行動。自駕游就是這點好,自由。
饒是看不見人,她還是免不了生氣,剝了一顆奶糖放嘴裡,心裡氣哼哼地想:「小白眼狼。」
沒良心的小白眼狼。她小時候對她多好啊,現在長大了光會氣人。還吃什麼石鍋雞,氣都氣飽了。
墨脫的旅館條件不好,可是在這樣偏僻又難以到達的小城,根本不是花錢就能獲得更好的住宿條件的。林白在房間裡煮八塊錢一包的方便麵,她很久沒吃過這種垃圾食品了。
第二天早上,邵知寒起床出門的時候,叫林白,林白就將不跟她們一起的計劃說了,邵知寒有些意外,隨即又若有所思:「你和小春姐鬧彆扭了?」
她的思維還停留在林白想跟徐影春重歸於好的階段,不明白這天怎麼變得這麼快。
其實不能算是鬧彆扭,這麼說太輕了,又像是沒道理地胡攪蠻纏,她可不是,但林白不想細細解釋來龍去脈了,粗略地說了句「嗯」。
邵知寒露出無奈的神情:「你和小春姐的關係也太變幻莫測了吧。鬧彆扭?幼兒園小朋友吵架嗎?」
林白心道,幼兒園小朋友可不是我。瞎矯情的也不是我。有什麼不直說的更不是我。
不管怎麼說,邵知寒到底是出發了。徐影春和巴麗見只有她一人,邵知寒聳聳肩,簡略地說:「小林姐不跟我們一起走。」
巴麗驚訝地「誒?」了一聲:「她有自己的計劃嗎?」
而徐影春則皺起眉,根本不用反應,就知道她在躲自己。竟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那不是又只有我們兩個?」巴麗說。
邵知寒:「什麼意思?什麼叫『又』只有我們兩個?」
巴麗指指徐影春手上拎的相機包,說:「小春姐之前來過墨脫的,你忘啦?這些景點她都看過了,她今天是準備去果果塘大拐彎拍照。我們先一起去果果塘大拐彎,然後我們倆再去別的地方逛逛吧。」
邵知寒能說什麼呢?只能說好。
從高處俯瞰果果塘大拐彎,只見水流順著蜿蜒河道而流,河道曲折成了一個天然的U字型,白茫茫的霧氣絲絲縷縷地將山體的凹陷處填滿,肆意飄搖,好像那河道里盛的不是水流,而是滿滿當當的霧氣一樣,風一吹,就變幻成另一個形狀,可是不管怎麼變幻,都那麼美麗,仙氣飄渺。
徐影春訓練有素地架好三腳架,以一個固定的位置拍攝果果塘大拐彎,準確地來說,是記錄那些雲霧長時間蒸騰變幻的樣子。
她準備在這裡拍上一天。上次她來墨脫時並未攜帶相機記錄,深為遺憾。
邵知寒和巴麗卻沒這種耐心,驚鴻一瞥地匆匆看了眼風景,便趕去下一個景點,當真如打卡一般,流水線式旅行。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和性格,有的人喜歡走馬觀花,有的人卻喜歡坐下來慢慢品茶。
徐影春的雙眸沉定,看霧來霧散,雲捲雲舒,極有耐心,饒有興致。只是注視著眼前的風景,思緒卻忍不住如同被風吹散的雲霧一樣飄忽不定。
墨脫。她第一次接觸這個地名還是在林白從市中心的小圖書館借來的地理雜誌里。她們並肩躺在床上,看著一個又一個遙遠陌生的地名,想像姑河以外的偌大世界。
那時的墨脫還未通公路,雜誌上說這是全國最後一個不通公路的縣城,神秘的白瑪崗,竟然還有比姑河更加落後的地方,但那種落後卻不像姑河這樣,是充滿了尊嚴,充滿了神性的,對人有著天生的吸引力。林白曾說想去,她曾說會陪她一起來。
那時候,她以為她們會一直在一起。
可是後來,她一個人站在這片蓮花秘境,那個說想要來的人卻不在身邊。
徐影春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未做足功課就來了。走在芭蕉林里,出來時腿上還殘留著好幾個螞蟥,那些螞蟥吸飽了她的血肉,個個肥胖如腸,她神情平靜地將它們一個個扯下來,忽然很慶幸她沒有來。
可是現在那人來了,她卻仿佛還是一個人。
她總覺得當年事像一副未畫完的畫、半截未寫完的詩,可也只能放在那裡,任歲月風乾,沒想過有一天,還有機會提筆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