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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喜歡吃甜的,原先吃糖喝甜飲料什麼都是很尋常的事情,不開心的時候感受甜味帶來的原始的快樂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只是到了後來,他意識到甜味只能在彌散的時間裡帶來有限的淺層快樂,但是痛苦並不是間歇性的、熬過了這段就能夠消失不見的,若是習慣了每次這樣促進多巴胺的分泌並沉迷其中,可能就停不下甜食了。
一是不願就此沉溺其中,二是出於身體訓練的飲食要求,漸漸地糖就戒了。
在那之後才開始認識他的程馨留下他不吃糖的印象也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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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也好,茶也好,或濃或淡的苦澀滋味在口腔中擴散,有時才能讓他意識到自己是清醒的,是確確實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等這些都不再能讓他清醒,恐怕要和程復一樣變成老菸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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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鋼琴彈得很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的?」路棱把自己從思緒中掙脫出來,努力找了個話題。他在學校的各種表演,還有班級合唱的現場都看到過程馨彈鋼琴,彈得在他看來來看,水平很高。
程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是在小時候看到鄰居家的朋友跟著父親學小提琴,有些羨慕,才纏著家裡人也讓自己學一門樂器的,選來選去在程奶奶的建議下選擇了鋼琴。
程馨說:「上小學之前就開始了,那時候和差不多大的朋友一起開始學樂器。」但她,好像再相見之後從未看到過路棱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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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棱由衷地感嘆:「真厲害,你朋友也很厲害,這么小就開始學樂器。」路棱吃了口漢堡,想起自己拿不出手的小提琴水平,「我也學過一點樂器,忘了什麼時候開始學的,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就沒有在練了,所以覺得能堅持下去的人都特別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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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點也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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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程馨吃了口漢堡,剛買來沒多久,生菜葉和番茄清爽,炸雞香脆。她心想:不記得也沒關係,年紀小的時候的事情記不住正常,況且人本來就不是活在過去的記憶上的。
他們可以去創造更多的新的共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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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馨說:「開學以後學校里會辦藝術節,我打算去試試看器樂組,只是鋼琴獨奏可能會有些單調。」
程馨在音樂上一直有天賦、肯努力又不缺信心,因而相當出色,若是有人說她的鋼琴獨奏單調,不論是她還是她有一定名聲且一直勸她走專業道路的老師,都不可能會認。
程馨一邊這樣想,一邊說:「所以我在找一個能和我合奏的人,長笛小提琴之類的都可以,只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如果路棱還有在拉琴,那麼從幼年起就有的「合奏一曲」的理想,這次能實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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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注意到路棱捏著漢堡的手指突然抽搐一樣地收緊,把鬆軟的麵包壓扁了一塊。
「時間還早,不急,你能找到合適的合作夥伴的。」他在無法控制的精神緊繃中,聽到自己這樣安慰程馨。
第67章 空曠
以為自己已經能面對。
以為自己已經能克服。
以為自己已經能回想當初的一切而不被影響。
但都只是「自以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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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馨看出路棱不太想談這個,轉移話題說:「我小的時候家裡人經常節假日來這裡。」她說著示意了一下旁邊草地上搭帳篷的「野營」家庭,「那時候沒有這樣高端的帳篷之類的,就一塊現在看著有點俗氣的各種花色的野餐布,坐在上面,從家裡帶一些沒湯水的東西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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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末娛樂選擇沒有這樣多、年輕人沒有這樣忙碌的十幾年前,周末一家人去野餐曬太陽其實是挺常見的做法。
路棱點點頭示意在聽,程馨接著講,「那時候風城還沒有這麼多的植物園、森林公園、遊樂場之類的,連現在已經沒什麼人去玩的那個江灣樂園當時都是剛剛造起來的時髦去處。我們來這裡的時候還會遇到一些家裡人的同事、朋友,也會遇到鄰居。我現在家裡的老相冊里還留著一張我坐在紅格子野餐墊上面吃桃子的照片,現在想想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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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棱順著程馨所說的,去想像這樣一個在野餐墊上專心吃東西,沒料到自己被拍下來的小女孩,發現程馨的形象在心裡出現得異常容易,是一個眉眼和程馨很相似,但還沒張開的小孩,齊耳的短頭髮,有點圓的臉。
他覺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麼,「我小的時候應該也來過這裡。」但是笑聲也好,陽光和綠草也好,都朦朧著,看不清晰,「可能因為我太小了,那時候的事情有點記不清了。」
但是記得有另外一個小孩和他說話的聲音,而他知道自己並無兄弟姐妹,父母的老家也都不在這個城市,於風城也沒有什麼會一起出去的親戚家的孩子。
可能是旁邊也來野餐的家庭的孩子吧。
他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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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程馨想著還有以後的時間可以用來回憶,也可以用來創造新的記憶,就也沒有多想什麼,打開手邊的再生紙袋子,「唔有點軟了,不過應該味道還不錯,香芋派和菠蘿派,你要哪個?」
「菠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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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陽光斑斑點點的長椅上分吃袋子裡的快餐,因為不是剛出爐的,炸物有些不是很脆,冰奶茶也在漸漸回升溫度,但就著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沒有人在意這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