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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用枕頭捂住耳朵是不頂用的,此起彼伏的雞叫聲像尖銳的哨子聲,穿透牆壁、門板、枕頭鑽入耳朵之中,非把人給叫起來不可。
肖燃蒙著被子,正想著要不要起來找找睡眠耳塞,房門被敲響。
聽聲音就知道是誰,肖燃叫道:「媽,我醒了。」
李春蓮推門,沒有走進來,就站在門口說:「叫雞給吵醒了吧?」
初春的五點,夜色還未全部褪去,借著微弱的光亮,肖燃只能看清他媽一個輪廓,他眯著眼問:「媽,怎麼了?」
李春蓮說:「我跟你爸要下地去了,等會你起床後記得去餵雞。雜物房那個水缸里有蘿蔔,大的就拿三根,小的拿四根,用廚房那個大的刨絲器擦成絲,然後用米鏟鏟兩勺玉米混在一起給雞吃。要分四個盆曉得不,不然它們會把盆掀翻。」
昨晚上老媽已經教過一遍,肖燃仍舊耐心應著,在腦子裡重複一遍。
李春蓮又說:「鍋里有粽子和白粥,你起床了吃,要是想喝牛奶,就去客房的儲物櫃裡拿,裡面還有其他吃的,都是過年親戚們帶過來的,你想吃什麼就自己拿。」
肖燃感到無奈又溫暖,不管長到多少歲,他在老媽眼裡都還是個孩子。
李春蓮還想交待些話,樓下肖新華已經在催了,肖燃揮揮手:「媽,你去吧,你把手機帶上,要是弄不清楚我就給你打電話。」
「行行,這樣也行。」
爸媽走後,肖燃也沒再躺下去,他伸了個痛快的懶腰,麻利地起了床。
穿戴洗漱完畢,先下樓吃早飯。白粥配涪陵榨菜外加一個臘肉咸粽,填飽了自己的五臟廟之後,立刻捲起袖子幹活。
他默念著老媽的叮囑,先去雜物房的水缸里找到了白蘿蔔,挑了三個大的裝進盆里。
為了保存更久,蘿蔔都是挖出來之後直接保存,所以外邊還裹著一層已經乾巴的黃泥。
肖燃將盆夾在胯骨軸上,尋思著,直接刨絲還是洗乾淨再刨絲?
他記得小學教科書上說,雞沒有牙齒,會吃沙子、石頭,利用沙子來磨碎食物幫助消化,所以不洗也沒關係吧?
肖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得洗乾淨,以示對雞的尊重,畢竟吃了人家那麼多蛋。
他把蘿蔔放進院裡專門用來洗菜的水槽,找來刷子細心的將蘿蔔刷洗得白白淨淨,等瀝乾了水分之後,才去廚房找來刨絲器。
他把盆放在刷西服的水泥板上,前後用兩塊水泥磚抵著,固定住塑料盆。隨後,他把矩形刨絲器放進盆里,一頭抵著盆底,一頭搭在盆沿上,就像放搓衣板那樣。
準備工作做好,他拿起乾淨的蘿蔔就往刨絲器上懟,用力往前一推。
蘿蔔嵌入刨絲器刀片卻紋絲不動了,肖燃使出吃奶的力氣,艱難地將蘿蔔推下去,但第二次、第三次都遇到了這樣卡殼的問題。
一番努力之後,蘿蔔才剛蹭掉一層皮,而肖燃已經累得手腕酸疼。
他把蘿蔔放進盆里,嘟噥著:「這樣不行。」
「什麼不行啊?」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院門口傳進來。
第3章 餵雞
肖燃扭頭看去,見是村裡的和生叔,馬上客氣地打招呼:「和生叔,早。」
「不早嘍,你爸媽早都下地鋤草去了吧。」和生叔扛著鋤頭,一邊往院裡走,一邊說。
和生叔今年七十多歲,年輕時被樹砸了腰,那時沒錢好好醫治,骨頭癒合之後便只能一直弓著腰,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上半身也越來越彎,和雙腿幾乎形成了一個九十度角。
「在刨蘿蔔絲呢?」和生叔瞧了一眼盆,說道,「這樣刨可不行,得斜切一刀分成兩段,切面平整了才刨得快。」他四下張望想找把刀示範一下,但周圍沒有刀。
肖燃一拍腦袋:「對,我怎麼沒想到。」他趕緊去廚房拿菜刀,又回到院中,按照和生叔的方法把蘿蔔一切為二,然後再用刨絲器刨絲,果然就順滑了。
和生叔一臉孺子可教的笑容,說:「那你先忙,我得去地里了。」
「好嘞!」肖燃笑,把剛才順手從廚房拿的粽子塞進和生叔的手裡,「粽子帶著路上吃吧,還熱的。」
和生叔連連擺手,說不用了,早晨吃過了。
肖燃早料到會如此,直接塞進了和生叔的草簍里。
和生叔笑出一臉褶子,扛著鋤頭樂樂呵呵地走了。
肖燃目送著和生叔佝僂的背影,心裡不由唏噓,這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人,哪怕有存款、低保足以度日,只要走得動路就仍要幹活,習慣了勞作,歇下來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收回視線,肖燃專注於手頭上的活,一陣高過一陣的雞叫聲已經在表達著抗議。
卯足力氣把蘿蔔擦成絲,他又去雜物房鏟了兩鏟子玉米,把蘿蔔絲和玉米攪拌均勻,端著盆走出院子,去往隔壁雞舍。說是雞舍,其實就是用籬笆圈了一大塊空地。但這片地基足有六七十個平方,開闊、平整,非常適合雞群活動,也便於打掃。
肖燃推開籬笆門,雞群聽到聲音從四面八方圍過來。
「去去去!」他輕輕踢開雞群,開闢出一條路。
爸媽弄了幾個挺大的不鏽鋼臉盆當做食盆,用打孔機打了孔,然後用鐵絲穿過,固定在竹籬笆上邊,這樣既方便餵食,又不至於讓雞群把食盆踢得到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