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易星辰站在講台上的樣子。

　　  在她的記憶里，易星辰一直都是這樣，以從容不迫的姿態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

　　  只不過，那時候的易星辰比起現在，多了份冷靜與決絕。

　　  穆原野的思緒忽地被拉回到很久以前——

　　  十六歲的某個傍晚，易星辰坐在腳踏車后座，一臉天真地問她，「你長大後想做什麼？」

　　  大概是時間過去得太久，她也已經記不清自己說了什麼。

　　  可她依舊記得易星辰的夢想。

　　  當時的易星辰，想成為一名教授，買棟帶有落地窗的大房子，穆原野以此為目標，夜以繼日地奮鬥著。

　　  現如今，年少時的夢想都如願以償，得已實現。

　　  只不過。

　　  她早就跟這個夢想的主人，走散了。

　　  ……

　　  「今天就上到這裡，下課。」易星辰說完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學生們魚貫而出，人潮向教室門外涌。

　　  這時。

　　  一名女學生向她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對她說：「易老師，這個好像是穆教授落下的。」  

　　  易星辰看向她。

　　  女生說話聲音很小，樣子斯斯文文的，手裡拿著一條灰黑色的圍巾。

　　  她接過來確認，好像是今早穆原野戴的那條，也許是她走的時候太過匆忙，忘記拿了。

　　  易星辰盯著它看了兩秒。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條圍巾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沒等她想明白，那女生又弱弱地問：「易老師，我可以走了嗎？」

　　  易星辰回過神對她笑了笑，「當然可以，謝謝你。」說著又掂了掂手裡的圍巾，「我會替你轉交給她的。」

　　  女學生離開教室。

　　  易星辰從包里摸出手機，想在微信上跟穆原野說一聲。

　　  她在通訊錄那一欄里直接拉到了E，找到穆原野的頭像點進去，忽地頓住。

　　  「……」要不，看看她的朋友圈？

　　  出於好奇，易星辰沒猶豫多久就點了進去。

　　  過了兩秒。

　　  她掃了眼穆原野空蕩蕩的朋友圈，失落地退了出來。

　　  「……」竟然一條也沒有。  

　　  從添加好友到現在，除了第一次不怎麼愉快的交流，她和穆原野連一句話也沒說過。

　　  不過想想，確實沒什麼可聊的必要。

　　  回過神，易星辰盯著穆原野的網名瞧了兩秒，「我還沒改備註嗎？」

　　  她點開名稱備註那一欄，下意識地輸入【阿野】兩個字。

　　  正想點保存，易星辰好像意識到什麼，忽然停下了指尖的動作。

　　  「……」現在這樣叫她，似乎不太合適。

　　  她擠了擠眉，重新輸入【穆原野】三個字。

　　  「……」可這樣，又顯得太陌生了。

　　  愁眉之際，易星辰猶豫不決，青蔥般的指尖僵在那遲遲未落。

　　  默了三秒。

　　  最終還是決定敲下【某人】兩個字。

　　  ……

　　  是啊。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

　　  事到如今，我連直呼你名字的勇氣也沒有。

　　  -

　　  回到辦公室。

　　  穆原野蹲在壁櫃前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看樣子十分焦急。

　　  易星辰走近，將手裡的圍巾遞向她，遲疑道：「你在找這個嗎？」

　　  側過頭，在看清她手裡拿著的東西之後，穆原野瞬間鬆了口氣，「對，就是這個，謝謝。」

　　  「……」她剛剛，在跟我道謝？

　　  好難得。

　　  易星辰淡淡地笑了，「不客氣，是學生撿到交給我的。」

　　  起身準備接過圍巾，穆原野卻似乎想起了什麼，倏然間頓在原地，表情極不自然。

　　  「……」

　　  這圍巾，她仔細看過了？

　　  既然知道。

　　  為何一點反應也沒有。

　　  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太好，易星辰急忙問：「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這條圍巾很重要嗎？」

　　  穆原野心裡咯噔一聲，眉頭微蹙。

　　  她緩緩掀起眼皮，漆黑的雙眸瞬間暗淡下去，生硬地接過圍巾卻沒回話。

　　  不知是不是易星辰的錯覺。

　　  後來。  

　　  穆原野說的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帶著點決絕的意味，像是要和她劃清界限。

　　  「不重要，以後別碰我的東西。」

　　  簡簡單單幾個字，從穆原野的口中蹦出，足以將她碾得粉碎。

　　  ……

　　  兩人一天下來幾乎沉默無言，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代，穆原野不會多施捨她一個字。

　　  下了班，穆原野收拾好東西就要離開辦公室。見她要走，易星辰本想跟她打聲招呼，卻聽到「嘭」的一聲！

　　  門被重重地帶上。

　　  易星辰怔在原地，倍感委屈。她抿了抿唇，眼前似乎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卻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久違的失落感在胸中翻湧，驚起一手心的冷汗。

　　  「……」

　　  她應該。

　　  真的很討厭我吧。

　　  -

　　  夜幕降臨。

　　  穆原野跟人約好見面，是雲城出了名的酒吧一條街，位置在新都匯廣場對面。

　　  她站在十字路口，只要穿過一條馬路，就能看到接連成串的霓虹燈，一間間酒吧並排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