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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撕她的書，扔她的文具盒，校服被畫滿了鬼臉，上課時踢她的凳子，用鉛筆扎她的耳朵，笑著叫她從他們的胯下鑽過去……

　　  諸如此類，易星辰不想去細數。

　　  因為那樣只會令她更加難受。

　　  這些看似熊孩子之間的打打鬧鬧，老師知道了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並沒有深究。

　　  易星辰只能默默地忍受，因為她是一個沒有人管的孩子，即使說了，又能改變什麼呢？

　　  她也曾無數次地幻想過，那些作惡的人長大了之後，會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去看待這件事？

　　  或許他們會真的感到愧疚，又或許只是一笑了之，再說一句不走心的對不起是小時候不懂事，最後再道德綁架讓受害者大度些，求個原諒。

　　  但易星辰覺得，錯了就是錯了，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一句對不起，並不能將受到的傷害全部抹去。

　　  ……

　　  過了一會兒，書房的門被推開。

　　  穆原野走進來，見她臉頰上掛了兩行淚，便知她此刻心情沉痛。

　　  穆原野輕嘆一聲，抽了張紙巾遞到她的面前：「沒事吧？」  

　　  易星辰接過紙巾，她緩了緩神，合上了那本小冊子，心裡百感交集：「你看新聞了嗎？」

　　  穆原野知道她是在說孟凡心的事，無奈道：「看了些，評論區污七八糟的，受不了就沒再看了。」

　　  易星辰的心仍揪著疼，尤其是在看了這本小冊子之後，負罪感更是巨增。

　　  「如果我再多關注她一點，或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人各有命，況且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不是你的錯。」

　　  易星辰呆呆地盯著那本小冊子，目光暗淡，此刻已經難過到說不出話來。

　　  孟凡心沒有親人，所以在她死之後，沒有人會關心她自殺的真正原因，也沒有人會為她討回公道。

　　  儘管校方已經在儘量封鎖消息，但現在是網絡新媒體時代，尤其是這種敏感性的社會新聞，更是一夜之間火爆全網。

　　  「同性戀」、「大學生自殺」、「校園暴力」等各式各樣的話題占據了熱搜頭條。

　　  事到如今，她更是無可倖免地成為了網友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未來本充滿了無限希望，但她卻在最美好的年紀親手斷送了自己的生命。  

　　  易星辰感到很無力：「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傷害過她的那些人，最後也沒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在評論區里看到過這樣一句話，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也許她所經歷的，遠沒有我們想像的簡單。」穆原野深深地嘆了口氣。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易星辰從未這麼恐懼過明天，她忽地抬眼，撞上穆原野擔憂的目光。

　　  她問自己。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最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未經思考就有了答案。

　　  如果明天的我即將死去。

　　  那麼我想。

　　  ——死在你的懷裡。

　　  -

　　  三月的最後一天，天空中還漂浮著幾朵白雲，它們就像無家可歸的遊子一樣，尋不到棲息的地方，只能漫無目的地在人間遊蕩。

　　  ……

　　  氣溫回暖，空氣中的濕度也猛然驟增。

　　  「到回南天了…」易星辰伸出指尖輕拂過化妝室的壁板，那上面滲滿了密密麻麻的水珠，看得她頭皮發麻。  

　　  「發什麼呆？走了。」穆原野動了動下巴，揮手掀開門帘。

　　  今天，是易星辰在雲城音樂學院交流的最後一天，也是校慶演出的日子。

　　  活動安排在下午，這會兒該到時間上場了，兩人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往後台那邊走去。

　　  耀眼的燈光如群星般灑向舞台，易星辰定了定神，下意識地看向穆原野。

　　  她今天把頭髮全數梳了起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身華麗的黑色禮服襯得她英氣十足，讓人挪不開眼。

　　  身旁的人如此耀眼奪目，仿佛在發著光，易星辰恍惚間竟有種錯覺。

　　  這是她們第二次一起登台演出，距離上一次，已經過去十三年之久了。

　　  當年她們手牽著手，一起走到台上合奏《卡農》，她還記得當時那種激動的心情，現在想來也是無比美好的回憶。

　　  穆原野低頭看她。

　　  易星辰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小禮服，妝容精緻，右肩上別了一隻銀色的蝴蝶，顯得仙氣感十足。

　　  「……」已經有很多年都沒登過台了。

　　  易星辰睜著一雙大眼睛，睫毛撲閃，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穆原野偷瞄她一眼，忍不住低笑出聲。  

　　  她正想對易星辰說些什麼，台上就傳來了主持人報幕的聲音：「下一個節目，由雲聲合唱團為大家帶來合唱歌曲——《彩虹》。」

　　  人未上場，台下就已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

　　  見她正做著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穆原野輕聲對她說：「放輕鬆，我在。」

　　  這五個字，竟與易星辰當年說的話重疊在一起。下一秒，穆原野就自然地牽起她的手，緩步往台中央走去。

　　  易星辰的大腦一片空白，未曾想能再次牽到她的手，竟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下。

　　  回過神，二人已不知不覺走到舞台上，易星辰站定在舞台正中央，穆原野走到琴凳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