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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當天的氛圍是不一樣的,原本你還能有楚楚姐,咱仨一起,包餃砸!」
「不會包,吃元宵。」
「不是,我玩梗而已,姐你每年都不看春晚嗎?他們都說『一起包餃砸』。」
「別貧了,下午還要陪我去醫生那兒。」
蘇季聽吐了下舌頭,繼續畫畫。
今天應該是年前最後一次去找她的心理醫生,順便再開一些藥,診所馬上就要放假了,處方藥平常買不到。
她的醫生是一位非常具有親和力的女性,比蘇清予年長十歲,總是讓她覺得很親切。
每一次時間都不短,蘇季聽下樓去商業街玩了,蘇清予脫下棉襖掛在衣架上,心理醫生示意她坐下:「清予,又見面了。」
屋子裡很暖和,蘇清予還是搓了下手,坐在這裡她仍然會緊張。
「最近怎麼樣?」
「比兩個月前好很多,至少可以擁有充足的睡眠了。」蘇清予苦笑。
醫生點點頭:「不過我們的目的不是依賴藥物獲得睡眠時間。」
「我明白。」
「所以我認為這一階段可以減少蘿拉西泮的用量,減半怎麼樣?」
蘇清予點頭。
「其他症狀呢?有什麼改變嗎?」
「偶爾還會頭暈、發抖,有一點呼吸困難,不過已經很少出現了。」
醫生欣慰一笑:「之前我們已經改變過一次用藥,再服用一階段試試。」
「清予,你比我想像的要堅強。」
蘇清予拿起桌上的一支筆把玩,很多人都說她堅強,但時至今日,她還不是走到了這一步?
「你過往的經歷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所信任之人的行為和語言往往是最鋒利的刃。」
蘇清予知道醫生所指的是曾經蘇父與蘇楠對她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但她不自覺地想到郁楚,她也曾經用行為和語言傷害過郁楚。
醫生繼續說:「正是因為你總是展現出堅強的一面,才在心裡積壓了太多問題,所以人不僅要能堅強,還要學會抒發情緒。」
「這種傷害還有改變的可能嗎?我是說撫平傷痕。」蘇清予問。
醫生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句,挑了一下眉:「只要努力修補,就有機會,你不就正在為自己撫平傷痕嗎?」
醫生起身為她倒了杯熱水:「今天不如我們來聊些別的吧,快過年了,不談沉重的話題,說些開心的,比如你之前提起來就很愉悅的那個人——你和你前任女友的是怎樣相處的?」
蘇清予把水杯抱在手裡,溫熱從掌心傳來,她嘗試幾次都不願意張口。
「這裡只有我,我贊同各類的愛,大膽講吧。」醫生鼓勵她。
蘇清予捧起水杯吹散了上面的熱氣,開始主動談起儘管沒過去多久,但她還是不願回憶的美好過往。
正因為太過美好,才讓現在形單影隻的她顯得多麼蕭瑟。
蘇清予挑挑揀揀講了一些,醫生摸著下巴疑惑道:「既然你們這麼合拍,而你的另一半又願意陪你一起面對困難,為什麼你們會分開呢?」
「因為……怕給她和我妹妹帶去麻煩,畢竟我媽死在了我懷裡,後來家裡又著了火,我立下了那樣的誓言……再者,她比較出名,我和她在一起的事一旦曝光,會給她造成影響,我怕我害了她。」
面對不相熟的心理醫生,蘇清予說話沒有負擔,想什麼就說什麼。
「確實會有這樣的顧慮。」醫生食指點了點下巴,「你既然來這裡,就說明你並不完全信鬼神一說,當時你承受著很沉重的心理壓力,會做出那樣的決定是難免的,但相信到了今天,你也不會再把母親的去世和家裡著火與自己的誓言聯繫在一起,更不需要承擔責任。而你的另一半聽你的描述,她似乎不是一個會在乎外界看法的人,你會不會再給彼此一些信心,或是多給她點信任,相信她願意陪伴你同甘共苦呢?」
會不會相信郁楚願意與她同甘共苦?蘇清予當然相信,可她怎麼捨得,聽著公司里的那些流言她都很難受,如果是比那體量還大的輿論攻擊砸向郁楚,她捨不得的。如今社會,同性相戀仍然是異類。
但蘇清予猶豫了,她太過想念郁楚,平常根本不會放過一絲一毫有關郁楚的訊息,她當然知道郁楚出國,甚至知道她上周五下午就回國了,她就像一個變態的粉絲,從各方打聽郁楚的生活動態。
醫生看出了她的猶豫,把手拿下來,輕聲慢語道:「清予,其實你潛意識裡受到父母的影響,不僅對愛情沒信心,而且認為同性相愛是錯的,所以你在少年時早就認識到自己對男性沒有興趣,卻還是選擇和男性在一起,甚至產生即使不愛也能這樣過一輩子的想法,你總是悲觀,會為了所謂的正確勉強自己,也會認為你做錯了才會受到懲罰。」
蘇清予安靜地聽著醫生剖析她自己,像是在剖析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由於這樣的思想根深蒂固,尤其它造成你父母婚姻的破裂和他們的死亡,儘管你有反抗意識,最後還是選擇了順從。」醫生手心扣在桌面上,緩緩說,「可這樣的思想才是錯誤的,他們已經束縛了你的父輩一輩子,不應該成為繼續桎梏你的枷鎖。這種思想的負面影響害得你家人到今天的地步,你有沒有想過,只有反抗它、打破它,才能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