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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霄也有了空閒掃視一圈人們還在依次入場的黃金大劇院。
安托瓦內特新年音樂會每年一月一日上午九點開始,耗時兩個半小時到三個半小時。
每年由安托瓦內特七大樂團輪流上台負責演奏,選曲是從前年十月到去年十月這段時間內新被創作並向音樂會籌辦委員會投稿的各國各種樂曲中,由今年的指揮和黃金大劇院的幾位負責人進行選擇,在兩個月的排練之後,於1月1日為安托瓦內特的人們獻上一場關於去年音樂發展的盛宴。
一開始這場音樂會只是安托瓦內特一個小型作曲家的聚會舉辦的,甚至在1月1日上午舉行就是因為這個時間沒什麼人願意去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或者說隨著這個團體內的作曲家們逐漸成名),參與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在數十年的演變之後成了安托瓦內特每年的第一件盛事。
並一直持續到了三百多年之後的現在。
成為了各國的音樂家都希望參與,了解的人都想要坐在觀眾席上的著名音樂會。
講述音樂會發展歷史的全息投影落在舞台上,引得陳容聲踮腳趴在了包廂圍欄上,要不是他身高不夠,恐怕半個身子都已經探出了包廂。
陳霄揚著眉毛,用一個微妙的表情掃了一眼把一身紫色條紋小西裝□□得皺皺巴巴的兒子。
「英傑,一會兒轉播鏡頭掃到你了。」
然後包廂里所有人就都看見了一個壓著尖叫竄到包廂最裡面,開始各種不得其法地整理衣服的男孩兒。
林娜支著側臉,看起來懶洋洋地掃了一眼陳容聲。
哨兵為了一場音樂會吞了不少感官抑制藥片,現在總有點兒隨著藥性而來的倦意。所以她的反應似乎也比平日遲緩了些許,甚至沒有第一時間把男孩兒拉到身邊幫他整理一下。
最後第一個看不過去的人是奧黛莉婭。
女郎教男孩兒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之後,舞台上樂團已經就位,今年的音樂會指揮簡·梅里抬手,引著小提琴發出第一聲樂音。
——這兩年開始復古了?
在前些年的肆意狂放之後作曲家們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古典主義時期,嚴格的曲調規則讓一首首曲子聽見前面就知道後面調子怎麼走。旋律優美動人,樂句結構整齊對稱,前些年會融入淒婉民歌和活躍創意的新意全部消失不見,讓林娜聽完前兩首奏鳴曲就覺得抑制藥好像吃多了,大早上眼皮都在打架。
個人愛好不是這口,這是誰都沒辦法的事情。
就像她聽歌劇喜歡近乎爭吵或者悲鳴,枯燥但內容豐富的宣敘調,卻總在有詠嘆調的華彩段打哈欠一樣。
蹲在林娜腦袋上的小貓頭鷹也跟著主人的滿腦袋倦意張開喙,打出了一個生動、還帶著高低升降調的哈欠。然後灰林鴞同時閉上了兩隻眼睛,爪子搖搖晃晃地抓不穩林娜滑順的短髮,一個倒栽蔥從主人的腦袋上掉下來。
巨大的白鳥突然從空氣中浮現,把居然還會在深度睡眠中打呼嚕的小鳥攏在了翅膀下面。
它的動作太輕,所以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它,更沒有普通人能看見它。
倒是夏梵特似乎注意到了林娜的走神,老爺子揚著眉毛打量了兩圈還是少女模樣的哨兵,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把狡猾寫得溢出來的笑容。
——太規整了……連指揮也是。
林娜發自內心地懷念當年,熱情洋溢到跳起來的珍妮特、會自己吹小號的楊博思等等等等指揮和那些聽著都能想到作曲家想寫出什麼畫面的狂想曲怎麼樣都比這些來得有活氣。
——這個聽著只能想到步子怎麼跳……唔。
——在約書亞和柳迪結婚之後,連個舞伴都不好找了。
就算哨兵的舞步能跟上奏鳴曲和交響樂的速度,一個人跳這種舞也像是個傻瓜。
新年音樂會當然都會選擇正面或中性主題的曲子,不是誰都像留利克帝國那麼隔路地偏好在任何時刻上悲劇。
但這也讓這些曲子聽起來更像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在中場休息開始的時候,苦撐著不要睡著的哨兵簡直是鬆了一大口氣。
音樂會中場休息時的全息投影表演倒是一年比一年生動。今年舞台上那些已逝的音樂家簡直是撒了歡地四處跑,和人們一個一個互動。那些記載中活潑的還滿口的甜言蜜語,把沉默寡言或者不擅長交流的擠到後面急得直瞪眼睛。
陳容聲小先生甚至還得到了從天而降的一包糖果,看男孩兒的樣子,大概是打算當紀念品留起來了。
而西茜婭的美貌也吸引了不少全息影像,始終沉默不動的嚮導和不停說話亂跑的全息影像相對,讓人都分不出哪一方才是沒有生命的存在。
林娜用與平時對比簡直是慢悠悠的速度管侍者要了一杯白水。
很好,一嘗就是高山岩泉,玻璃瓶灌裝,肯定是一天內送到沒用物質傳輸機,比起平時林娜接觸的水來說雜味簡直可以忽略不計——黃金大劇院也就是今天捨得給歌手之外的人上這種水。
或許嘗不出什麼雜味也跟今天吃的抑制藥有關,但哨兵現在不打算想那麼多,只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滿臉幸福地把水一點點抿進喉嚨。
甚至沒打算在中場休息的漫長時間注意一下自家精神嚮導跑到了哪裡。
陳霄則是被一個看起來似乎格外窮的音樂家投影纏住了,男人乾笑著聽音樂家用超快的語速不停念叨,也不好直接穿過投影坐回兒子旁邊,格外尷尬,也看得兒子笑得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