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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曾經地球時代某些人會做出的應對一樣。
更糟糕的是,帝國的領土夠大,足夠大到沒有任何一個領導者會為失去一顆駐人行星而心痛。
畢竟那只是駐人行星。
「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什麼都不做了。」
林娜動了動,把自己的整張臉都埋進了銀天鵝堅硬的羽毛里。
「這算什麼?」
「我的進步在於我從劊子手變成了旁觀者?」
「也算是進步吧。」
但或許更惡劣也說不定。
畢竟在一開始,從皇帝陛下,不,那時候還是女大公閣下由VOS鈷石的特性展開了瘋狂的構想時,大家都沒有提出反對。
從那一刻開始,所有人都在推動變化,都在等待這一刻的來臨。
或許沒有這一份有意的推動,這一刻也會來臨。而且因為沒有提前的準備,會更突然,更慘酷,更令人絕望,犧牲更多更大。但畢竟那個可能永遠不會來臨了,與此同時,也不能否認,現在仍舊是在讓一部分人去犧牲。
所以沒什麼可比較的,也沒什麼可以減輕罪責的。
當時的所有知情者都是今天這場噩夢的推動者。
【「會不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胡安娜·阿麗西耶夫娜對著難得會對效忠者提出疑問的約書亞·基里連科聳了聳肩膀。
「我不知道。」
「但我覺得,只要想走到的終點沒變,那麼不管走哪條路,有些障礙就一定是要翻過去的——就像現在,我要到沃爾庫塔,那麼不管是連續長距離瓦普跳躍,進入超空間航道還是一個個過星門,我要跨越的東西都是那些。」
「沃爾庫塔和奧洛娃之間的那些天體不會因為我選擇超空間航道或者長距離瓦普跳躍就消失了。」
「可是這並不一樣——」
「這是一樣的。」
深海藍眼珠的女大公仍舊把自己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看起來像是在拒絕什麼一樣的脆弱。
只有臉上的神色是堅硬冰冷的。
「只要我不是在做夢,我就要跨越這些天體,而且我必須自己跨越這些天體,少一個我都到不了沃爾庫塔。」
「我也不能讓別人代替我去跨越這些天體,那樣的話,到達沃爾庫塔的也是那個跨越了每一個天體的『別人』,而不是我。」
「每個人都必須自己開始走路,然後自·己把整條路全部走完。」
「當然,很多人可能還想不到要走路,想不到有個其他方向的路可以走,而且現在他們思想上的障礙也要比過去多很多,阻攔他們的那些傢伙的手段也要多更多倍……但是沒關係。」
胡安娜突然笑了起來。
那是個很突然的笑容。
突然到當時廳堂中的大家都或多或少地產生了些驚詫。
不過那也是個和她剛才的表情沒有分毫區別的笑容。
仍舊堅硬,仍舊冰冷。
「火總會燒起來的。」
「只不過現在點火有點兒難——那就我們來做好了。」
「我們來提供變化,我們來提供火種,我們來拉第一下風箱——接下來火總會燒起來。」】
林娜知道,胡安娜·阿麗西耶夫娜·謝斯托娃·基輔羅莎這句話一點兒錯都沒有。帝國的人們總會有選擇反抗的那一天的。
所有人都是為了那一天而行動的。
沃爾庫塔上,還留在星球中的人們也是為了那一天選擇留下的。
當然,這一回不是公元歷1830年7月,不是公元歷1917年11月7日,不是公元歷1927年8月1日,也不是更多的某一天那樣起因直白暴烈,是人們為了活下去終於發出的第一聲呼喊。它背後是算計,是陰謀,是有些人焦慮地做出了全部鋪墊之後的推動。
但人們將會發出的呼喊聲總是一樣的。
它們得到的結果也將是一樣的。
這就足夠了。
而林娜·阿德爾也應該尊重做出了選擇的人們——他們是真的做出了選擇,所以在做不了什麼改變的時候,哨兵也應該以最高的敬意而非不能自我滿足的自罪感來對待他們。
哨兵很輕聲地又吐出一口氣。
「所以我確實應該謝謝夏爾。」
然後她在天鵝的羽毛和梔子的香氣中,陪著懷中的天鵝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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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導西茜婭·李突然的,毫無緣由但確確實實出現的心源性精神領域損傷影響巨大,讓接到了奧洛娃下一個行動指令的前·聯合艦隊(帝國方)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強大戰力。
但很難說林娜·阿德爾不能參與接下來的行動是好事還是壞事。
畢竟人們都知道,阿德爾勳爵對於事情的處理自有自己的一套邏輯——而大肆屠殺明顯不會被放到她的那套邏輯里。
所以艦隊簡直是鬆了一大口氣地為時不時陷入淺度神遊的阿德爾勳爵和她受到了心源性精神領域損傷的嚮導提供了最好的修養條件。
完全隔離外界的那一種。
然後——
星曆881年9月2日。
聖若瑟星省。
沃爾庫塔全部人口清理完畢。
聖若瑟星省剩餘全部人口審查完畢。
星曆881年9月3日,留利克|||共|||產|||黨攻陷帝國各大媒體,發表悼念沃爾庫塔人民的文章,並正式向帝國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