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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柴瑟夫完全無法理解的,應當是屬於貴族階層的郁色。
他只能覺得,要不是偶爾還能看見這位前輩虹膜的變色,他可能已經建議閣下去混亂星域尤其是利馬斯特星域查查是什麼藥物修復了使者都沒有修復成功的進化者身體損傷。
但這不是他現在思考的事情。
淺天藍的眼睛先看向了林娜背後,在反覆確認西茜婭·李沒有出現在收藏館任何一個角落或者藏在任何一個展櫃底下之後,瓦西里對上了林娜沉默的注視,說出來兩個人再次見面後的第一句話。
「維姬琳娜前輩,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
「林娜。」銀灰色的長睫抬起了一點,讓光更多地落進暮紫色的眼珠里,「林娜·阿德爾。」
「……好吧,林娜前輩。」
瓦西里不打算和維姬琳娜前輩爭論名字和姓氏的問題,這是那些貴族們的專利,不是他的。要鬧也會是那位艾留涅娃夫人來鬧,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只是點了下頭,應著對方的要求更換了稱呼。
雖然前任告死鳥可能更想讓他稱呼她為阿德爾小姐之類的,但反正叫名字才是帝國人的習慣。
那雙長且捲曲弧度優雅的睫毛又垂了下去。
「收到了邀請函。」
林娜頓了頓,然後給自己的上一句話加上了一句註解。
「這也是陳霄和奧黛莉婭能來的場合,而且比舞會安靜些。」
這倒是能理解。
眼前這位前輩逃舞會像是逃命一樣的風格瓦西里還很是熟悉呢,為了逃避舞會而選擇來音樂會當休息什麼的,還真是很正常。
至於乾脆拒絕一切邀請這種選項……
瓦西里想到了青霜號上老老少少的古怪組合。
當年他也被維姬琳娜前輩照顧過的。所以他很清楚,假如只有她一個人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她也不會害怕什麼,但是要是有人在保護她或者需要她的幫助……
今天的陳家父子,或許也就是站在了過去瓦西里·柴瑟夫的位置上。
大杜鵑開合了兩下鳥喙,最後也沒有叫出聲音。
「這倒是能理解。」
瓦西里再次向著林娜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個人就向著相反的方向前行,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演奏會還沒有開始,可收藏館裡的人也沒有多少。
能在這裡擺放的紙質樂譜自然會在音樂廳的網址中有數字版,會專門到這裡來享受紙質樂譜那種「等級感」的人也不會在一場演奏會即將開始的時候在這裡打發時間。於是在排除這兩個哨兵之後,收藏館裡也就只有一個普通人在了。
那是個窮學生。
一看就知道了。
奧洛娃的各種公共設施都免費向所有人開放,但是也只有窮到真的純憑成績考進奧洛娃的大學生才會在收藏館這種地方偷偷摸摸地關了閃光燈拍樂譜。
收藏館裡收藏的樂譜都有著各位著名指揮家或者演奏家的筆記,單是那些筆記就已經超越了樂譜的價值。
但是,不會有多少人來這裡偷拍的。
畢竟帶筆記的數字版對於中產階級也只是有點兒貴但能接受的等級,而且比這樣隔著保護玻璃拍下來的效果好得多——不管是林娜還是瓦西里,都不會認為一個窮到需要來偷摸拍樂譜的人會有一個昂貴的,可以在公共場所隔著保護層拍下無模糊照片的終端,更不會拄著拖把,一看就是個兼職的清潔工。
兩個哨兵幾乎是同時被廉價終端拍照時那根本捂不住的快門聲音引得轉過頭去,兩人的視線相撞了一下,最後卻還是安靜地看著那個高高瘦瘦的斯拉夫年輕人。
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叫來警衛把這個窮學生趕出收藏館。
只是都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這個渾身上下哪裡都很窮的大學生,直到這個青年人也隱隱約約注意到了有人在看著他的時候,兩個哨兵都提前一步,在他頸部肌肉有了活動痕跡的時候就轉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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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列格覺得今天的偷拍工作總是有哪裡不對勁兒。
好像總有人在看他。
但是一直到他拍完了也把巨大的收藏館收拾完了,上上下下哪個展櫃都用機關調下來擦乾淨了,也沒有被發現他偷偷拍照的保安趕出去。
所以,應該還是沒有人的?
年輕的大學生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了。
——到底還是第一次。
過去兼職奧列格也就敢多待一會兒背那些筆記,但今天還是第一次提著心臟偷拍。
被發現就要被記在各種公共設施的用工記錄上,之後他應聘有拍照禁令的公共設施小時工肯定會被先拒絕,其他崗位也會被調低優先度。
可是非得這樣做不可了。
因為奧列格打算停三個月的兼職工作,把全部精力放在練習上,爭取進入伊凡琴科親王婚禮的演奏樂團——他還是有些希望的,畢竟他一直表現得很好,而老師也算是喜歡他——而一旦停下兼職,他手裡的錢現在也就將將夠一個窮大學生在奧洛娃這顆星球上生存三個月。
不把冬季衣服從當鋪里贖回來,每天吃麵包店的陳麵包喝學校飲水龍頭裡的水,等到公共浮空車出現再從各個能躲風的店鋪或者教學樓里衝出去的話,將將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