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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兩隻手也跟著舉了起來,沒什麼意義地比劃了兩下。
「伯爵小姐給的酬勞結清之後咱們會往羅莎或者自由商聯走,在你的問題有著落以前,還是先避一避風頭。」
陳霄大概能猜出是避什麼風頭。畢竟這次打撈的要只是一件普通的伯爵小姐的收藏,絕對不會引來裝備那麼完全,明顯不是混亂星域風格的哨兵。
——還有……
男人沒繼續想下去。不過避風頭這件事本身確實是青霜號應該做的,他現在離不開這艘船,也沒打算在這種自己完全說不上話的方面搗亂。
「這種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為什麼不是去聯邦?」
林娜的呼吸頓了頓。
哨兵猛然連續眨了好幾下眼睛。
「……嗯,大概是因為我和CC都不太好去聯邦和帝國。」
少女模樣的哨兵在空中晃蕩的兩隻手交握揮下,語氣倒是平靜淡定:「就跟我扣押了你們父子兩個,所以不太好去華夏一樣。在那兩邊我也有點兒問題。」
「不過我把你們兩個交回去就能正常出入華夏,但聯邦和帝國就比較麻煩。這次問題也有點兒大,小國家不一定能藏得住。所以到時候看看情況,商聯有好委託就去商聯,羅莎有就去羅莎。」
簡單結束了這個問題,林娜後仰的腦袋也低了回去。
「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就算不夠刺激,也夠累人的。」
等到男人和那隻熊貓精神嚮導一起離開,林娜在沙發里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自己蜷得更像一個球。
伏在西茜婭腳邊的天鵝則像突然清醒了似的,用盡力優雅的姿勢踱到林娜身邊,將長長的脖頸搭在了哨兵肩側。
紫色的眼睛驚怔了一會兒,才慢慢悠悠地重新開始轉動。林娜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抽出另一側的手,輕得不能再輕地碰了一下白鳥溫度高於自己的皮膚。
哨兵的手指手掌上全是曾經留下的傷痕和繭子,皮膚粗糙得像是砂紙。碰到鳥類絨絨短羽的時候都感覺不到那種微妙又迷人的觸感。摸上的部位又不對,碰的是沒什麼可保護之處的脖頸。但白鳥卻沒有任何不適或反抗的動作,反而更是依戀一般反過來輕輕磨蹭林娜的手指。
——就像是很久之前,她向它索求保護的時候一樣的表現。
林娜乾澀地扯了兩下嘴角,最後還是露不出一個笑容。
比大部分同類衰老得都慢的哨兵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在和白鳥最後親昵地互蹭了一下臉頰之後慢慢和天鵝拉開了距離,把自己更深地埋進沙發。
只是有一點很輕的聲音從林娜糰子的位置傳出來。
「CC……你說……他們會怎麼想呢?」
美麗到不似人類的嚮導始終坐在最靠近玻璃艙壁的位置上,依舊姿態優雅,除了呼吸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女子深暗如夜的眼瞳依舊倒映著飛船之外的萬千星河,也仍舊沒有一點屬於情感和思考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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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霄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
因為這絕對不應該是他自己的夢境裡應該有的東西。
男人從窗邊向外看,一片可以說是小型森林的樹林就在圍繞著房屋的草坪外展開——在華夏的居住行星上絕對不會有這麼「自然」的景象,他也只是去過這樣的高檔度假別墅中住過幾天,真正屬於他和阿鹿的住所是繁華地帶的高檔公寓。
而他身邊現在打鬧的孩子正穿過他,就像是穿過一個影子。
——大概……又讀到了誰的記憶?
陳霄不太確定地想著,因為在他自己的印象里,除了剛剛覺醒時的能力失控外,其他時候華夏安裝在各個公共場合的精神場阻斷器和自己持續的訓練都讓讀取他人思維甚至記憶這種事遠遠離開了自己。
陳霄也不覺得西茜婭·李和林娜·阿德爾有多容易被自己讀取想法。
而剩下的唯一選項伊芙琳……
男人看著那邊褐色頭髮和黑色頭髮的孩子,怎麼也不覺得一個人長大之後頭髮顏色會褪得那麼快。
——但要是染髮……
想想伊芙琳髮根看不見什麼深顏色,陳霄還是放棄了這個猜想。
他也不打算繼續想了,說到底這不過是旁人的一段記憶,跟自己其實沒什麼關係。
於是嚮導往夢中的椅子上一坐,閉上眼睛再次進入了夢鄉。
只有些許聲音傳入耳中,被陳霄無意間記了下來——
「ЛидияСисси ,порадомо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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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娜西雅·費紗合不上眼睛。
明明知道自己應該用睡眠補充損耗的精神和體力,但是費夏的公主就是沒辦法入眠。
菲娜西雅就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上光線柔和的電燈。
關於沃爾夫的思考和激烈情緒剛剛被思考衝散,柳德米拉·基里連科的聲音就又在耳邊縈繞不休。
她說「使者」。
什麼是使者?
四大基礎數值無限接近理論極限的嚮導。
菲娜西雅也只是從父親那裡聽說過一回——在三年前,留利克帝國前任告死鳥在一次普通任務中的離奇失敗死亡和最後被掀出的沒死而是帶著她的嚮導逃走的「真相」。
在父親的輕鬆表情和所有帝國一方的塔的瘋狂中,費夏的長公主隱約從文件中找到告死鳥的些許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