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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沖入這座金橙色宮殿的岑利欽男爵。
作為皇帝的管家,這種重大的消息當然是要他來向皇帝陛下稟報的——作為陰謀計劃的重要角色,這種重要的轉折當然是要由他這種皇帝的心腹發起的——
「親王殿下遭遇了刺殺!」
意料之中的喧譁。
剛剛體會到了有個完全結合的嚮導是什麼舒服體驗的林娜在人聲中幾乎要把眉毛擰斷,幸好在端坐不動的兩個武力集團中間一個沒有動作的人沒人會看見。
在慌亂的貴族和政商界人員之中,這個角落的安靜或者可以說是格外的不起眼。
林娜靜默地將視線轉向白塔人員,瓦西里·柴瑟夫臉上一閃而過的驚異茫然和隨後遮掩變化都真情實感,比他身邊的嚮導姑娘都來的真誠。
簡直讓女哨兵為了自己的後輩心生同情了一瞬。
也只是一瞬。
畢竟林娜還要把注意力集中到對四周環境的感知下,伊利亞·艾森哈特只負責把皇宮內需要她解決的人員集中到琥珀屋,剩下的事情他一個軍事參謀也沒辦法客串這種等級的行動指揮,她也指望不上胡安娜那個D級。
林娜已經看見馬丁·路德微笑著在皇帝陛下身後豎起了手指。
幸好來參與伊凡琴科親王或者說皇太子婚禮的人當然身份地位不能太低,與其相當的就是武力值不怎麼出色。所以瓦西里·柴瑟夫愣住的同時卡倫·福爾克倫一聲驚叫昏厥之後,剩下的人也不夠她一個人打的。
銀灰色的金屬油一般順著林娜的十指向下淌,流淌出外骨骼上僅有的,雪一樣的一點鋒刃。
只是還不能動作。
皇帝陛下預訂的流程剛走到一半呢。
在伊利亞停不下來的嗤嗤笑聲中,亞利桑德羅六世剛剛演到震驚錯愕強行收住情緒開始指揮皇宮衛隊的舉動都成了彩色的滑稽劇。或者在琥珀屋中也不只是林娜·阿德爾一個人這麼想,畢竟她都看見胡安娜嘴角噙著的弧度幾次上揚又幾次被主人努力按了下去。
叫來了皇宮衛隊的下一步,皇帝從皇座上起身,帶著岑利欽男爵往樓梯的方向走。
在皇帝屁股離開皇座的時候,胡安娜終於笑出了聲音。
與第二聲槍響一起。
林娜·阿德爾猛然起身。
亞利桑德羅六世還來不及看見後面的賓客中發生了什麼,他能看見的只有順著笑聲轉過頭看見的三女兒。
胡安娜那張和伊凡洛夫娜一世一模一樣的臉對著他笑得格外標準,那是帝國上流社會再常見不過的,沒有任何意義包含其中的笑容。
「你上去幹嘛呢,陛下?」
謝斯托娃女大公搶在皇帝開口之前出聲,液態金屬的花紋順著一個個彈舌音吐出的節拍從她衣服布料下面爬出,在裸|露出來的皮膚上蔓延出複雜的花紋。
「你的計劃可不怎麼有邏輯呢……起碼和凱薩琳皇太后比起來是這樣。」
胡安娜自己的聲音很輕,但她啟動的外骨骼似乎有一套特意安裝的擴音裝備,把謝斯托娃女大公的嗤笑清晰穿到每個人耳中。
和琥珀屋中突然擴散開來的甜腥味一起。
皇帝背後的馬丁·路德突然發出了一聲悶哼,與此同時,費夏的長公主踉蹌著倒退了兩步。
雪鼬從菲娜西雅的袖口躍出落地,像道閃電一般跑出了一道曲曲折折消失在人群中的白光。
「你——」
皇帝陛下的獵犬從虛空中浮現,在皇宮衛隊突破人潮之前和馬丁·路德的牝鹿攔在了亞利桑德羅六世身前。
——反應還算快。
在不斷加重的血腥氣和由遠及近的痛呼驚叫之中,胡安娜簡直是無趣地這樣想。
鮮紅胸脯的知更鳥跳上了胡安娜全數鬆開又再交握的手指,手指主人帶著些微弧度的眼睛抬起凝望皇帝的時候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深海之底帶著惡意醒來窺望。
「我不想陪你玩下去了。」
「別這麼生氣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謝斯托娃女大公的聲音是輕輕的嘆息。
林娜·阿德爾的行動卻是泥濘中掙扎出來的渾濁污響。
瓦西里·柴瑟夫再怎麼遲鈍於形勢的陡然改變看著胡安娜的動作也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於是哨兵在攬住了「昏迷」的福爾克倫之後跟著自己的嚮導一起倒下,剩下的白塔高層到不怎麼難以處理。
畢竟他們手裡沒有武器,而且也足夠老。
老到肌肉和神經已經跟不上意識,而意識也足夠陳舊,沒有及時更新。
切爾納伯格和記憶或者調試時一樣靈便也一樣光滑,黯淡的銀灰色金屬只要稍微甩一下就能脫開那些在近處混淆她嗅覺的赤色液體。
但這有點兒慢。
引擎的能源不夠展開全覆蓋炮擊,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卓婭·戈萊的手段撐死能把伊利亞·艾森哈特這種活人或者沒有引擎的外骨骼送進尼古莉亞宮,把能量半滿的切爾納伯格弄進尼古莉亞宮不被任何人注意真的是她的超常發揮,再指望更多真的要被馬克思先生敲頭。
但速度是在太慢。
胡安娜·阿麗西耶夫娜的武力值就是個笑話,假如有一個皇室成員能鼓起勇氣她就會被那個哨兵拍扁。
通向皇帝陛下的路上人太多,琥珀屋的正殿也太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