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

　　  還是少女模樣的哨兵神色呼吸還是如常，但是眼睛猛然閉上了。

　　  「……看起來這麼明顯了？」

　　  在其他表現一切正常的時候，林娜的聲音聽起來簡直像是苦笑。陳霄倒沒在意這個，男人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自己選擇和身為普通人的徐璐結合，但在義務勞動中也沒少見過哨兵。感知越敏銳的哨兵越強大，可也越脆弱——或許他們能依靠自我整理精神或者冥想一類辦法自我控制，但是在強刺激環境中，他們總是需要一些幫助的。

　　  競技場這種地方尤其需要。

　　  可是在這種地方，西茜婭沒有幫助過林娜。

　　  她會因為林娜的請求而將自己拉入她的精神領域進行訓練，會在青霜號受到攻擊的時候反擊，會在宇宙中為哨兵引路，會在費爾德巴赫家的晚餐上為她調整，但是在競技場，這些幫助像是都消失了。

　　  『……CC不會在非必要的時候答應我的請求。』哨兵抓住了一根精神遊絲，直接在腦中和陳霄對話，『非必要的時候純看心情……在競技場或者塔的勢力附近，她的心情不會怎麼好的。』

　　  ——只是這樣嗎？

　　  『我以為你們……』  

　　  『利益搭檔，我這麼認為。』林娜對著空氣聳了下肩膀，『CC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

　　  陳霄神色不明地轉了轉眼睛，然後重新開口：「那麼你確實需要我幫忙。」

　　  一個強大的哨兵，正常來說甚至是應該自動自覺地繞著競技場或者類似地方走的，而不是自己站到角斗場上。當然，這種事情也不是不能做，但不想發瘋的話最好還是有個嚮導幫忙。

　　  團圓跟著主人一起，嚴肅臉看向哨兵。熊貓萌得不行不行，林娜努力板著臉，最後還是被自家開始嘲笑主人的精神嚮導出賣了。

　　  灰林鴞在空中一邊盤旋一邊叫，居然神奇地把自己的叫聲修改成了充滿嘲諷意味的大笑——然後被林娜一把抓住塞進了沙發靠墊裡面。

　　  陳霄和團圓簡直是敬畏地看著林娜毫不猶豫地把小灰腦袋按進了沙發靠墊，只露出一蓬雜亂的羽毛。又一齊在林娜笑得滿是殺意地看過來的時候，收拾表情一臉正色地對上哨兵。

　　  林娜嘆了口氣，沒了剛才什麼都無所謂也不在意『你』想什麼的氣勢。濃艷紫色的眼睛轉了轉，然後老老實實地垂了下去：「你自己決定吧，萊維正賽一開就連軸轉沒有休息時間，沒有嚮導幫忙……我確實會很辛苦。」  

　　  任何一個評級在A以上的哨兵，在那種喧鬧環境中都會很辛苦。而能被外界而非塔或政府收攏的哨兵，頂天也就是B+評級了——這也就讓萊維隔絕斗場內外的力場沒有3A+哨兵都時常出現的混亂星域裡的同類們優秀。

　　  也讓林娜在感知放開的時候更辛苦。

　　  ——要是有人願意幫助我……

　　  林娜看著已經轉身朝自己兒子方向走過去的陳霄，神色平靜恬淡，毫無波瀾。

　　  ——我……原來也……不想拒絕啊。

　　  ——————

　　  在林娜開始回頭反思自我的時候，奧黛莉婭覺得自己要瘋。

　　  嗯，不只是因為陳霄居然也要和她們一起去萊維——儘管這也很要命，陳霄他不知道一個沒結合的嚮導在外面走會遇到什麼嗎？更是因為萊維二月賽季開賽的時間越來越近。

　　  雖然本來就沒幾天。

　　  但看著終端上星曆2月2號的字符，她連意思意思和大家說句「聖蠟節快樂」的心情都沒有了。

　　  ——明天就是萊維二月賽季的開賽日！

　　  正好在聖蠟節之後，沒玩夠的人們可以跟著繼續放鬆——個大頭鬼！奧黛莉婭可絕對不覺得看死斗放鬆是什么正常人會喜歡的節日項目，就算萊維會意思意思吊住敗者的命，這個項目也絕對不會得到詞作家小姐的欣賞。  

　　  所以這幾天，奧黛莉婭越想越後悔自己怎麼就把林娜拉進來了。而哨兵想要的那一首歌，更是怎麼樣想都毫無頭緒。

　　  或許奧黛莉婭潛意識裡總覺得，拖延報酬的交付時間拖到黃，或許林娜就不會上角斗場？

　　  不過這也就是一個脆弱的希望而已。不管奧黛莉婭這邊怎麼拖延，林娜總是要上角斗場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林娜應該很強。起碼……林娜的同伴認為她夠強。

　　  但是……

　　  「爺爺，我……我很後悔。」

　　  最後，奧黛莉婭把草稿一揉，出去找正在酒店休閒區的觀星望遠鏡前面消磨時光的爺爺告解去了。

　　  對著自家小孫女的沮喪和負面情緒，夏梵特只是安靜地聽奧黛莉婭說到她自己在沒有什麼新詞可用，然後熟練地抬手，一下一下捋著小孫女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打理出的一頭微卷長發。

　　  「爺爺？」

　　  兩雙湛藍剔透的眼睛對上，然後奧黛莉婭忍不住微微顫慄了一下——因為與她對視的那一雙眼睛裡包含的情緒，是她完全陌生的。或者說，那是『爺爺』從來不會對『奧蒂』展現的東西。

　　  「奧蒂啊，你想得太美了。」

　　  「爺……爺爺？」

　　  這種話夏梵特從來沒對奧黛莉婭說過，就算是當年他的小孫女不喜歡作曲和演奏，而是跑去學習作詞的時候也沒有。

　　  「在安托瓦內特，你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也不過就是你們劇團那台糟糕的前衛音樂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