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頁

　　  然後比布哈寧年輕了幾十歲的科研人員對著布哈寧老爺子露出了一個明亮友善的笑容，然後像是個聯邦人一樣伸出手擁抱了老教授。

　　  ——這可真是個驚嚇。

　　  不管是年輕同事突如其來的擁抱還是他在自己耳邊咬牙切齒地輕聲發問「你是不是早知道了」都算。

　　  不管哪一個，都是一個老人不太願意在短時間內遇見並且要做出反應的事情。

　　  「我什麼都不知道。」

　　  在把安德烈·塞爾維特從自己身上卸下來之後，布哈尼爾對著年輕人的眼睛，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緩慢把字句吐出唇齒。

　　  「你說的早知道是指什麼？我知道我的倒霉學生什麼都發現不了？」

　　  「我·們·什·麼·都·沒·發·現，安德烈。」

　　  老爺子的表情藏在鬍子後面，一雙眼睛和周圍的肌肉仍舊一起調動寫著迷惑。

　　  「我知道你們的調查也走進了死胡同，但這沒辦法……就像我們現在也只是勉強突破了數學對我們的第三次圍剿，宇宙中始終有些事情不是我們現在掌握的知識能夠解答的。」

　　  「……」

　　  人工智慧學專家臉上的笑當即崩潰了一瞬間，然後安德烈用了好一會兒才把臉上複雜扭曲的肌肉收拾回來，重新掛上明朗清爽的笑容。  

　　  「是·你·什·麼·都·沒·發·現。」

　　  「我不是。」

　　  這是布哈尼爾·葉立坤和安德烈·塞爾維特最後一次面對面的見面。

　　  在幾天之後，通信學的院士才從穩定聯絡「機械活化事件」爆發星球這個課題中抬起頭，聽自己激動的學生告訴自己隔壁智能所找到了機械活化事件的根源。

　　  「這次是智能所贏了，但是聽塞爾維特院士的學生說他們的論文中也要致謝我們！這要是真的的話，我們通信所也……」

　　  老教授沒有繼續聽下去，於是學生的興奮也就成了放到他耳邊的嘰哩哇啦。布哈寧打開終端，看著被所有媒體放到最醒目位置上的新聞標題，暗自在心裡念叨了一句。

　　  ——這不是什麼好事。

　　  ——————

　　  ——這不是什麼好事。

　　  重新出現在波古金家所在星球上的阿德爾小姐和波古金兄妹一起看著終端上的新聞，但是看起來沒有其他人那麼興奮。

　　  這顆農業星球上再次爆發的機械活化事件影響沒那麼大——對農場的影響沒那麼大，畢竟現在大家用的都是廉價不方便耗能高還傻大黑粗的不聯網農用機械，其他輔助生活的機器人什麼的出現在農民生活中的機率沒那麼高或者可以說非常低——受到影響的地方以城市為主，而重建中的城市也沒有上次那麼多可以供Viathan糟蹋的大型機械。  

　　  農民們活得挺好，城市中人警惕著，配合皇帝陛下派來的哨兵小姐也不是不能正常生活——像是在五月政潮時的人們那樣生活。

　　  偶爾的爆炸和破壞，長久的在缺少各種重要生活組成部分的環境中生活。

　　  「……阿德爾小姐，是你這麼強大，還是所有哨兵都這麼強大？」

　　  從這條好消息中抽回注意的貝爾博娜·波古金先發現了哨兵的心不在焉。雖然不理解為什麼阿德爾小姐對這條對全帝國都很重要的消息居然這麼不關心，不過「進化者做什麼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們畢竟不是我們這樣的普通人）」這件事還是個常識，讓年輕的波古金小姐不那麼在意哨兵的抽離。

　　  她只是覺得不能讓阿德爾小姐一個人待著，這太不禮貌了。

　　  不過哨兵的回答大概不是她意料中的任何一個。

　　  「只要他們願意和我一樣訓練，那麼應該都能和我一樣……還有裝備的差距？但這部分可以用表現出來的潛力和能力爭取……」

　　  銀髮紫眸少女面容的哨兵出神地念叨了兩句，然後對著貝爾博娜肯定地點點頭。

　　  「只要他們願意和我一樣訓練，那麼就都和我這麼強大。」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訓練的吧？而且聽阿德爾小姐的這個發言就覺得那不會是什麼普通訓練了……

　　  貝爾博娜眨眨眼睛，覺得自己開啟了一個錯誤的話題，她想了想影視作品中那些挑戰人類極限的所謂「訓練升級」，覺得自己還是用另一個問題帶偏交談更合適一些。

　　  例如——

　　  「可能不是所有人意志都和阿德爾小姐您一樣堅定……所以我們這裡有您保護我們也覺得很安心呀。」正在考慮要不要上高中的小姑娘笑了笑，「我也想知道阿德爾小姐您會留到什麼時候，既然原因已經發現了，那麼應該再有半年？或者陛下登基四周年典禮的時候走？」

　　  「我還不知道，這要看上面的安排。」

　　  哨兵轉過頭來看著農民的女兒，「……你很高興？因為塞爾維特找到了機械活化的根源？」

　　  「是呀。」

　　  貝爾博娜大膽地和阿德爾小姐對視，然後發現哨兵仍舊有至少一半的精神並沒有放在談話上。

　　  「雖然現在用農用機械也行，但是也不能一直這樣，和外面的聯繫也斷了，星艦也不能啟航了……我們的星球……缺很多東西。」

　　  「所以這是好事兒不是嗎？起碼我們有了個希望，知道應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接下來就一定能行的——起碼科列寧子爵還要保住他的封地出產呢。」

　　  貝爾博娜·波古金的眼睛亮亮的，卻在和另一雙像是被煙霧遮掩的紫眼睛對視時逐漸迷惑遲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