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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己最近喜歡安靜為由打發走了所有侍女以後,皇室這一代第七個女孩兒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下面。
她睡得格外甜美。
在發現自己可能向著嚮導方向覺醒之後,塔季揚娜第一次睡得這麼安心。
等她醒來的時候,事情已經到了最後結束的階段了。
當然,這些事情都到不了一位還沒登上政壇的小公主耳中。塔季揚娜能參加的社交活動也不會談及這些東西。
在醒來後參加的那場平靜到可以用平淡來形容的下午茶會中,塔季揚娜當然不可能知道任何消息。
她只是乖巧地作為一個配件坐在母后身邊,在貴婦人之間作為一個漂亮的公主擺件待著——畢竟,她做不了什麼。她前些日子一直往宮外跑還認識了一個窮學生的事情隱瞞不了任何人,現在就必須作出表態這不過是玩玩而已。
但是沒關係,反正在一切結束之後,她的母后以格外不在意的姿態提起了安娜貝爾公主身體逐漸好轉,過一兩天就能重新在舞會中登場的消息。
塔季揚娜優雅地用扇子遮掩了下半張臉,微微彎起眼睛,露出一個漂亮又標準的笑容。
基輔羅斯家族這一代的第七位公主殿下可以為這件事笑出來,費夏公國的小公主卻沒這個餘裕。
反正安娜貝爾覺得自己今天的演技真是突破一切可以去亞美利加聯邦拿個奧斯卡了。
說起來,也幸虧在憲兵們強行開門的時候,她處於被嚮導埋下了精神暗示的狂躁狀態。亢奮過度儀態全無的公主殿下把憲兵們嚇得夠嗆,也讓恢復之後的安娜貝爾有了解釋的餘地。
畢竟誰都不會相信皇帝會給繼承他家業的兒子挑一個瘋子當妻子。
這樣說起來,安娜貝爾起碼可以相信自己在底層的名聲不是一個荒誕|淫|亂,會為了和平民情人幽會打丈夫臉的瘋狂公主了。
她現在應該是個悲慘的、被政治鬥爭捲入迫害的小可憐。
——也算是好事吧。
安娜貝爾扣在膝頭的手指收緊又放鬆,但是沒人能看見。
畢竟費夏的公主殿下是單獨一個人坐在房車布置好了一切的車廂中的。
非常安全,也非常孤獨。
安娜貝爾想念姐姐,想念姐姐的事務官,甚至想念……昨天晚上才見過的奧列格。
有著灰藍色眼睛卻怎麼看都很是剛硬的菲娜西雅姐姐,或者有一雙意外清朗的灰眼睛的奧列格……誰都可以,只要能安慰她,那麼誰都可以。
誰都可以。
但是沒人能來安慰安娜貝爾。
沒人能來保護安娜貝爾。
剛剛從又一次癲狂中脫離的小公主挺直了後背,緩慢地把雙手從膝蓋上抬了起來,擁抱住了自己。
沒人能來安慰安娜貝爾。
所有人都自身難保。
奧列格·波古金假如知道自己收留過的小公主正在這麼想,可能真的會皺著眉頭苦笑起來——畢竟他現在還算是……挺好的?
在一段時間的看管之後,憲兵們似乎交流出來了某個結果,原本帶著下流意味的視線統統變成了同情。甚至有個之前對他吐過吐沫的小隊長遞了根煙給他,在奧列格接過之後同情般拍了他兩下肩膀。
「你也是倒霉了。」
「……這個……也不算什麼,就是每天送一回生活物資什麼的……」奧列格抓著不知道是什麼好牌子的香菸,回答的聲音一聽就是虛的。
但這也正常,害怕被認為是在應付伊凡琴科親王妃嘛。
可說到底,誰都不會覺得應付一個瘋子會是件足夠香艷的事情。
這個只能按倒霉算。
於是貧窮的大學生最後居然是拘留兩天成功過關——當然,為了未來的皇后陛下的名聲,他的罪名是喝醉酒砸了幾個監控攝像頭。
這根本不算什麼,在帝國誰沒喝醉酒惹過事兒呢?
不過現在,奧列格只能坐在看守所的小房間裡,祈禱沒有多少人看見一群憲兵衝到學校門前把自己帶走。
——看憲兵們現在的態度,安娜貝爾難道……
想起那個在清醒時竭力保持儀態的小公主,青年人用香菸和手臂遮掩住的臉上流露出不知該說是心酸還是什麼的微妙神色。
奧列格·波古金的經驗沒辦法告訴他,這個時候是該同情還是嘲笑。
或者,為了這個小姑娘去心酸一回。
他不知道到底該去做什麼選擇。
——這時候要是夏梵特大師在就好了,起碼可以請教一下……
——不,這種事情,暗示也就算了,根本不能直接說出口的吧!
到底該對一個可憐但也給自己帶來天大麻煩的小姑娘做出什麼態度是奧列格一個人苦惱的事情,而他想要去請教的大師現在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謝斯托娃女大公「軟禁」著青霜號一群人的別墅里,青霜號的乘員們收到了明顯不是被「過濾」之後才送到他們手中的邀請函。
是的,這絕對不是被過濾之後送過來的。
畢竟過濾之後邀請函會被統一送到青霜號的船長林娜·阿德爾手中,變成終端中花花綠綠的各式投影;而現在落到廚房吧檯上的,是三份可以帶人或者乾脆邀請了兩個人的邀請函。
「沒有給我的,我說華夏人是受歧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