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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類必須藉助工具才能對抗的東西。
不管嚮導的精神場影響頻段多寬廣,哨兵的頭腦能接受多少信息而身體又能如何地被大腦利用……那都是進化者們無法依靠肉|體來對抗的存在。
所以西茜婭·李敬畏夏梵特·費爾德巴赫,但是她絕對不想學著那位老爺子去和星鯨「交個朋友」。
畢竟普通人能看見的是巨大和美,進化者感受到的卻是威脅和恐怖。
——或者只是她自己感受到了威脅和恐怖。
使者小姐慢慢勒緊自己懷裡的抱枕,在寄託了精神的另一端卻是幾次展開翅膀最後還是沒有拍到某個混帳後腦勺上。
反而是林娜·阿德爾先察覺到兩個人已經算是融合成相同頻段的精神場正再一次展開,這一回,不是大範圍的精神操作也不是單純地威嚇,只是單純地,將自身的精神場擴散開去。
像是在久遠的過去,那些還不知道結合也不知道精神連線的嚮導們尋找流失在星空中的探索者們一樣。
然後林娜先感覺到,她們「連上了」什麼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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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曆878年1月6日。
正午。
主顯節。
夏宮。
天空中仍舊能隱約看見的星鯨突然遊走了。
明明是差一點就要滑落到徹底劃出皇室成員名單的D等階哨兵,胡安娜·阿麗西耶夫娜卻是這間廳堂里第一個抬起頭,發現星鯨們突然開始遊走的人。瓦西里·柴瑟夫則是在皇帝陛下已經抬起頭之後才跟著她轉過視線的——不過現任告死鳥也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自己的愛人開始關注那兩頭一直跟著奧洛娃自轉轉的太空生物。
但是胡安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笑了起來。
身形嬌小的皇帝陛下洗去了剛剛緊急調動奧洛娃太空衛隊中的一支去「處理某些必要事務」之後身上纏繞起來的沉鬱,看著星鯨離去的神色竟然輕快又明淨,一時間像是那些宣傳皇帝幼年的宣傳畫,而不是已經被瓦西里·柴瑟夫熟悉的那個人。
「瓊?」
於是,一直到聽到聲音,瓦西里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是為了這個迷惑。
而且還可能說了出來。
謝斯托娃一世懶洋洋地把自己癱在了沙發上,或者說癱在了瓦西里的手臂旁邊。皇帝陛下調整了一下姿勢,在成功把情人身上外骨骼的鎖鏈繞上手指之後才瞥了過去。
「瓦夏,我就是單純覺得高興——因為有個人可能能活下來了也說不定?」
「欸?嫉妒心不要這麼重呀,瓦夏。」
胡安娜顏色宛如深海之底的眼睛帶著笑意和寵愛彎了起來,但瓦西里此刻難以分辨其中的哪些部分分別對應著什麼。
「為了一個人能活下去而歡喜,不是人類最正常的同理心嗎?」
「另外我還有點兒好奇,在太空中直視星鯨,還能覺得它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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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只在精神場能感知到的頻域中迴響的,恢弘又美麗的歌聲。
大概是這幾年一直圍著奧洛娃和夏梵特老爺子交流的緣故,林娜這回感知到的歌聲比起之前記憶中的和這兩年偶爾會注意到的,更好理解一些。
或者說,「人類能理解的情緒」更豐富一些。
這讓哨兵在心裡猛然鬆了口氣。
也讓嚮導在相連的精神中很是不快地哼了一聲。
『好理解一些你就能做到費爾德巴赫大師做到的事情了?』
『我也不需要做到老爺子的程度。』哨兵回應的念頭很是輕快,『而且我們和老爺子相比有個相當大的優勢不是嗎?』
進化者和星鯨交流是不需要儀器層層轉化,也不需要模糊地通過音樂互相理解的。
因為有些情緒本身是生命共通的。
不管是什麼樣的生物,只要它能思考,需要面對各種危機保證生存,那麼總有些情緒不需要常年磨合一樣能輕鬆理解——例如感受到威脅時的緊張和警惕,例如受創時的痛苦,例如來自同類的痛呼和求助。
而林娜·阿德爾現在只需要在西茜婭·李的輔助下,把星鯨們的警惕投射到正在向佩塔克前進的艦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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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計劃簡直瘋狂。」
被瑪爾達轉達了「攪混水」計劃的柳德米拉·基里連科皺著眉頭,落在操作台上的雙手忍不住在操作台邊框上敲打起來。
「謝瓦-厄娜級靈活性可沒有你的青霜號那麼高,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開著它在兩頭星鯨和一支艦隊之間玩花活兒……」
「那你來得及在艦隊開到開火距離之前進行瓦普跳躍嗎?」
「……怎麼可能來得及。」
柳德米拉看著眼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預熱進度條,對著麥克風嘆了口氣。
「大型引擎預熱速度你也知道。」
「而且人也沒進全呢。」
聽著瑪爾達依次報數的哨兵把話接了下去。
「這回剩在佩塔克的人可要比之前危險多了,約夫魯沙不敢把人丟下的。」
「是。」柳德米拉皺著眉毛抱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心這麼軟了,之前也沒有……」
「兩位淑女,在當事人也在通信頻道的時候是不是應該避開這個話題?」
一個人拉著一群被瑪爾達操縱的機器人組織囚|徒離開的某個哨兵突然聲音輕快地插|進了話題:「或者說我點兒好話,好讓我覺得你們倆都是又溫柔又可愛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