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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做成了人偶的女嚮導臉上的眼神和表情依舊是空洞的,但那顆美麗得無法形容的頭顱卻在以極緩慢的速度向著加布里埃爾的方向轉了過來。
因為緩慢,所以這動作讓美麗的女人顯得更加恐怖。
因為這讓她看起來更加非人。
別說那個暴露了自己似人恐懼症的華夏男人了,加布里埃爾這種見過塔怎麼把不馴服的嚮導做成「人偶」的傢伙看著西茜婭都害怕——大概是因為西茜婭太強大,就算被做成了人偶,可連敏銳些的普通人都能看出她沉默木然的表殼之下,有什麼東西一直掙扎著要出來。
於是少年嚮導馴服地垂下了頭。
在加布里埃爾收回不自覺產生的惡意之後,西茜婭又極緩慢地轉回了頭。
也剛才一瞬間擴張,針對加布里埃爾一個人的壓迫性精神場也同時收攏。這個「人偶」操縱精神場的技巧太高,所以在加布里埃爾終於冒出一身冷汗的時候,兩個哨兵才發覺觀景室里有些問題。
林娜·阿德爾半睜著那雙色澤艷麗的紫眼睛掃過來一眼,確認沒什麼事情發生之後就又合上眼睛靠在西茜婭身邊小憩。小瑪麗倒是放下了手中的永恆筆,轉頭看看加布里埃爾又看看坐在最靠近艙壁位置的兩個大姐姐。
——大概是加布里又不小心做錯事了。
在青霜號只呆了幾天就從伊吉嘴巴里聽見了所有過程的瑪麗一點也不奇怪這種事情了,大概是因為加布里埃爾這幾天就踩了別人的紅線十幾次,已經見慣了?
反正大姐姐老爺爺伊吉和伊吉的爸爸都是好人,也不會打加布里埃爾的。
但是現在還讓加布里埃爾待在這裡也不好。
這樣想著的小姑娘看看自己還沒寫完的作業,眼睛轉了轉,左右看西茜婭兩人和加布里埃爾來回看了好一會兒。加布里埃爾都能看出她猶豫了又猶豫,才放下筆,對著人工智慧投影出光屏的地方學著小伊吉翹課時的動作合著手鞠了好幾個躬,轉頭向著加布里埃爾伸出了手。
「……加布里,陪我出去找伊吉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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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傢伙看起來好像要改了?」
在瑪麗要帶著加布里埃爾離開氣氛對於他格外尷尬的觀景室時,陳容聲正在機械管道里和Ⅸ聊天。
夏梵特在管道外面給他們倆唱歌。畢竟老爺子骨頭都不靈活了,可不能跟著自己的小朋友上這個課程,也就只能在外面給辛苦流汗的小朋友唱歌了。
要是知道陳容聲是躲著夏梵特的說教在這裡看Ⅸ給他放的攝像頭直播(內容還是夏梵特覺得不正確的窺視他人隱私),大概老爺子會微笑著把他拖到自己的艙室里讓陳容聲連著吹上三個小時的豎笛不許休息。
那可就太慘烈了。
但是陳容聲小先生哪怕被抓了就要被罰也要格外關注加布里埃爾——上一次他就是比所有愚蠢的大人都先反應過來的,那麼在愚蠢的大人的忽視下,他當然還要繼續保護林娜姐姐!
可憐的瑪麗小姐姐也要保護!
不過現在加布里埃爾仿佛蔫了一樣的行為讓陳小先生是覺得格外的迷惑不解。
你說他堅持過去死不悔改吧,他確實有那麼點兒改悔的樣子;你說他被奧黛莉婭救他的行為感動了吧,他還時不時像剛才似的露出那麼點兒針對林娜或者陳先生或者陳小先生的大朋友的惡意。
有時候還能看見加布里埃爾跑到烘焙室去,看不見奧黛莉婭的時候臉上還能看出點兒失落來。
這可真讓人想不明白了。
「算了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陳容聲對著已經移動到管道附近的景象鼓了下腮幫,「小四你把光屏關掉吧,然後……這段管道是怎麼維護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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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梵特不知道自己的小朋友學習維護飛船上的管道要學習多長時間,老爺子只是抱著一家懷豎琴,一邊隨手彈撥一邊輕輕哼著歌。
老爺子在名為Li34的開拓星球上接受了不同樂器和不同風格的新奇事物,現在正在研究怎麼把利馬斯特的民族音樂中自己感興趣的部分加進來。當然,他不擅長用納卡拉或者納伊這種樂器,但是調整一下加進來……
然後夏梵特的思路就被走過來的一大一小兩個傢伙打斷了。
費爾德巴赫老先生湛藍的眼睛愣愣地盯了一會兒加布里埃爾,然後又轉到了小瑪麗身上。然後又轉向加布里埃爾。然後又轉向小瑪麗。然後又……
加布里埃爾和小瑪麗倒是沒什麼反應——夏梵特·費爾德巴赫在青霜號每次見到他們倆在一起都要這樣愣一愣,緩過來就好了。
不一會兒,老爺子這個動作就停了,然後一直在懷豎琴上彈撥的手抬了起來,向他背後那扇圓圓的小門指了指。
「小伊吉在裡面學怎麼維護飛船管道呢,你們是在這裡坐一會兒還是進去找他?」
「……在這兒坐一會兒。」
加布里埃爾可一點兒都不想進那些肯定髒兮兮的巨大管道里找人,一個嚮導可不適合出現在那種地方。
小瑪麗也不敢在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感官的時候進刺激性大的地方,於是放開了加布里埃爾的手,乖乖坐到了夏梵特身邊。
她還沒學會老爺爺讓熊貓跳舞的歌呢,而且老爺爺彈的樂器和唱的其他歌也很好聽,也能讓自己時不時會疼痛起來的腦袋裡面安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