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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離開青霜號的時候她會出於各種考慮和西茜婭住在一個房間,但是現在不是。
現在沒有人離開青霜號。
在青霜號上,林娜真的很久都沒有和西茜婭住在一個房間裡了。
從她確定西茜婭在離開她之後可以不依靠指令進行各種生存活動的時候。
當時她……當時林娜·阿德爾還很高興——因為這算是個期望。
——但是現在……
艙室里的光線很暗。
但這對於一個哨兵不算什麼阻礙。
隔著黑暗,紫眼睛定定地看著仍舊沉默如同雕塑的美人。
——她真美。
這是林娜·阿德爾每一次看見西茜婭·李的時候都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
——她真堅韌,真值得佩服。
這是林娜·阿德爾在調查西茜婭·李過去的時候不止一次冒出來的念頭。
——她像是……光。
這是林娜·阿德爾在瀕臨崩潰的時候看見西茜婭·李的時候會讓她平靜下來的念頭。
她看到西茜婭的時候,總會想到很多東西。關於西茜婭,關於她自己,關於塔和貴族,關於命運或者什麼更糟糕更噁心的東西……
可是……西茜婭·李在看到林娜·阿德爾的每一次的時候,會想到什麼?
她好像還真是才意識到,西茜婭是有自己的思想的,只不過嚮導一切的思考都被壓制在精神最深處,和身體遠遠隔開——所以人們總覺得塔製作的「人偶」是真正的、只會聽從分配到的哨兵的指令的提線人偶。
至於人格、精神、這個人原本的意志,那些都不在考慮之中。
不在任何人的考慮里。
包括林娜·阿德爾。
真夠諷刺的。
——不是嗎?
有個傢伙覺得自己不一樣,但是每一次事實都證明,她和其他人一模一樣。
嬌小滾圓的貓頭鷹沮喪地叫了兩下,不過它這一回是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家哨兵的肩頭,沒有像過去一樣,不被自己的哨兵按著就會直接衝到純白的天鵝旁邊。
金色的眼珠倒是一下,一下地,偷偷摸摸地看著白鳥。
讓它的主人都要在自我厭惡的同時被它氣笑了。
「哼。」
林娜最後只是從牙齒間吐出了一個音節,而這個音節似乎成了打破艙室中沉默的訊號。
純白的天鵝猛然揚起了脖頸。
那雙和它的主人一樣黑得透徹純淨的眼睛安靜溫柔地看著林娜和她肩上那隻小小的貓頭鷹,像是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然後巨大的鳥兒展開翅膀,在根本不夠一隻真的天鵝起飛的狹小空間中騰空而起,在炫技般的斜沖之後帶走了哨兵肩上的灰林鴞。
順帶著一起離開了這個房間。
於是黑暗中只剩下兩個進化者。
林娜躊躇了一會兒才邁開腳步,向著西茜婭正端坐的床邊走去。
這不太容易,在你的心臟因為恐慌和別的什麼因素糅合在一起而跳得像是在耳邊擂鼓的時候。
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走到了西茜婭身邊。
然後垂在身側的手就被另一個人抓住了。
和過去差不了多少,反正西茜婭現在只能憑本能行事,所以不管是偶爾的擁抱還是相對經常一些的依靠都很正常。
正常的意思是,那是一種根本感覺不到她依靠著你和依靠著沙發有什麼區別的接觸。
就像現在西茜婭只是虛握著哨兵的手指,像是只想抓住些什麼,
觸碰的感覺都很輕。
就是這樣輕柔到一甩就會甩脫的力道,讓林娜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心中有些東西翻湧不停,讓哨兵臉上慢慢泛起了一個笑容。
又酸又苦,比起歡欣更像是哭泣,但最後的餘韻卻是甜的。
「C……西茜婭,你是……怎樣看我的呢?」
嚮導沒有發出聲音。
西茜婭緩慢地仰起臉,抬起了沒有抓著林娜的另一隻手。
然後嚮導柔軟的指尖落到了哨兵臉上。
那是非常溫柔的觸碰。
又輕,又溫軟。指尖不斷顫抖,像是掛上了什麼重物,但不管怎樣顫抖,都沒有傷害到哨兵敏感的皮膚。
連一下指甲的刮蹭都沒有。
動作太過溫柔,像是觸碰一朵花。
哨兵溫柔地反手握住了嚮導仍舊不斷顫抖的指尖,濃艷紫色的眼睛垂了下去,與對方空洞純黑的那一雙對視。
「等到你醒了之後,請不要告訴我……好嗎?」
——————
迪婭·魯娜在回到自己艙室的路上遇到了一個精神嚮導。
純白色,除了頭部一抹黑色之外別無雜色的巨大天鵝。西茜婭·李的精神嚮導。
和平時總是伏在主人腳邊的沉默姿態不同,它似乎在躲避什麼,又像是在追逐什麼。
迪婭放出了自己的菜粉蝶想要幫忙,但蝴蝶的飛行速度實在不能跟天鵝相比。於是被甩下的嚮導和精神嚮導只能無奈地站在走廊里發呆。
「今天……發生了什麼嗎?」
「大概什麼都沒發生,或者發生的事和咱們兩個都沒關係。」
迪婭用簡直能把自己脖子扭斷的速度轉過頭,正正好好看見了一個一臉賤笑的傢伙。
好吧賤笑可能是迪婭自己的過渡腦補,但曾奕星這個傢伙是很討厭的這件事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