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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現在的奧黛莉亞·費爾德巴赫也沒辦法把那些衣著華麗氣勢逼人的貴族當做坐在舞台下面的觀眾一樣。
——但這是出於關切而誕生的憂慮。
這讓奧黛莉亞的生疏無經驗都顯得格外親切可愛。
拿單用扶在詞作家小姐肩胛上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奧黛莉亞特意梳成蓬鬆散落樣子的髮絲,在奧黛莉亞意識到這個動作前又收回了手指。
有一雙一點兒灰調不帶的湛藍眼睛的羅莎姑娘終於把視線重新落在了自己的舞伴身上——在她已經連續跳了三支曲子還沒換舞伴,但是總算把所有盯著拿單的人的臉都記了一遍之後。
然後她似乎終於意識到對於一位哨兵來說,這種擠擠挨挨全是人的環境實在不怎麼友好。
儘管奧黛莉亞·費爾德巴赫一開始的目的是通過跳舞這種行為阻斷那些想要從拿單口中撬出些秘密或者乾脆就是想通過幾句話的交談塑造一個「利馬斯特人告訴我如何如何」的形象的傢伙,但把一個哨兵拉進舞池一直一直這麼跳下去……
似乎也不是個好主意。
就算拿單是個利馬斯特人也不是。
「這對一個利馬斯特人來說不算什麼。」
在奧黛莉亞決定想些別的法子,先和拿單一起退出舞池的時候,對面的利馬斯特人對著她彎下了腰。拿單說這句話的聲音也很輕,只是這一回他說話的時候靠著羅莎姑娘的耳朵。
「我們的精神比白塔的同類要更堅韌。」
「而且我很久沒跳舞了,從來到帝國之後……」
在詞作家小姐莫名其妙開始心軟的時候,奧洛娃的白晝倒是也有些人在討論利馬斯特人相關。
「到底是什麼神奇海螺讓他們覺得能從利馬斯特人那裡入手的?」
舒拉·戈萊晃著手裡巨大的啤酒杯,分了一半神思考這杯子是不是給籃球隊員用的。
「那群死硬得像是白矮星一樣的混蛋連我們的皇帝陛下都撬不開縫隙,他們怎麼會覺得流浪民族就代表經驗不足知識儲備不夠的?」
「利馬斯特人可是用利馬斯特星域換了新的可居住星系的,要是在哪裡傳出利馬斯特人自己早就知道VOS鈷石有大問題甚至是不可挽回的大問題,他們還要不要活了?」
華夏肯定是第一個找上來的,考慮到華夏和利馬斯特現在親密的扶持關係,說不定這個流浪民族的處境會直跌地獄。
「因為我。」
這次回到首都星後難得出現在外界的林娜·阿德爾雙手捧著一杯蜂蜜酒,眼睛一直專注地看著杯中的波紋,像是這裡面倒映出了她嚮導的臉似的。
「我叛逃之後在利馬斯特待了一年半,我知道VOS鈷石的開發進展後扣了最後知道相關資料的人流浪了快一年最後去聯繫了利馬斯特,我和利馬斯特人現在還保留著聯繫……看起來我像是代表陛下找到了一個足夠改變帝國經濟結構的新能源,然後在最後不幸因為徐璐博士的研發而被華夏截胡。」
舒拉格外同情地拍了拍林娜的肩膀。
「這聽起來比巧合造就了大部分變故邏輯通順多了。」
「為了這個倒霉的巧合,我們干一杯?」
哨兵抬起了眼睛。
那雙紫眼睛凝固一般看了舒拉幾秒,然後林娜才抬起手,像是小孩子捧著牛奶杯一樣一點一點開始啜飲這一杯舒拉堅持宣稱一點勾兌都沒有完全由他自釀的蜂蜜酒。
大概真是他自釀的。畢竟不會有任何一種市面售賣的蜂蜜酒喝起來能像是打了二氧化碳的蜂蜜水。
但確實最傳統的蜂蜜酒口感也就是這樣——蜂蜜和水一比五兌完加上酵母放七天之後還能是什麼樣的味道?
哨兵手裡這杯蜂蜜酒和它的釀造者一樣不知道該說是精心還是隨意。
林娜·阿德爾也不知道舒拉·戈萊今天跑來找自己是因為他覺得應該來看看林娜姐姐還是他已經知道了安德烈·塞爾維特的死訊。
——雖然赫爾穆特·毛奇控制下的情報局不會那麼容易泄露風聲,但舒拉畢竟……
「不過說回來,不管是為什麼,反正最近小瑪麗很生氣——我覺得她最近是不會氣消了。這可真夠麻煩的——」
林娜的眉毛上挑一瞬之後又被主人整理成了代表平靜的弧度,可是下一刻哨兵把手中的杯子放到了一邊。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居然和小瑪麗這麼熟悉了。」
「大概在前幾天你帶著我一起去找她玩兒之後?」舒拉攤開手,臉上的笑意帶著點兒無賴,「我還和小英傑關係不錯呢,這是一個交際廣泛的普通人的社交圈而已。」
「交際廣泛的屬於共產國際的朋友圈?」
「誰知道呢?」
年輕人那雙灰眼睛亮閃閃的,像是在笑的樣子。
「所以我也知道,西茜婭·李小姐要找某個人找瘋了。」
「她怕你/我出事。」
林娜和舒拉同時說出這句話,然後哨兵重新垂下眼睛,恢復了一貫的漠然神色。快得像是剛剛浮現在這張面容上的軟弱和嘆息都是幻覺。
只有哨兵耳邊一直迴響的雨聲中摻入了其他的聲音。
那是童話故事中最純淨的銀子相撞時發出的聲音。
「我知道她在擔心我,只是……只是有時候……」
哨兵沒有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