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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茜婭停止了自己向某個方向跑偏的思路。
然後嚮導的身影出現了雨絲之下。
在她面前,仍舊向外散逸著濃重血腥氣的基地還是被一扇木門封著。西茜婭頓了頓,抬手扶上了這扇門。
溫熱柔軟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毛,但純淨的銀光並沒有因為主人的排斥停止浸入門後的世界。
沒辦法,想要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去檢查一個沒和自己有過聯繫的哨兵的精神世界,就算是使者也需要拿自己的哨兵做個中轉。
在胡安娜·阿麗西耶夫娜的視野中,則是林娜·阿德爾的紫眼睛從原本高度戒備的半透明蓮灰色一瞬間切換成了純黑,然後長相清甜秀麗的哨兵在巴巴雅嘎艦橋有一半被砸毀的情況下扯起了一邊唇角,露出一個漠然且自有風情的帶嘲微笑。
「索尼婭的臉可不適合這種表情。」
——啊,嘴唇抿起來了。
——冷淡起來的表情和娃娃臉也不太相合,但和前任告死鳥給別人的印象重疊了——說起來娃娃臉適合天真的神色也是刻板印象吧?索尼婭冰冷著一張臉的樣子也並不違和……
「想東想西的時候可以去想想瓦西里·柴瑟夫。」清涼的聲音念出一個個單詞的時候也不像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了,「但是現在,先放開你的精神場,我沒辦法順著你倆建立的精神遊絲連結進你的意識。」
胡安娜·阿麗西耶夫娜的警惕性真的超出了西茜婭的預想,不想讓皇帝陛下在巴巴雅嘎上精神崩潰以至於讓人們在游|行結束後接到一個不能繼續舉行儀式的皇帝,她還真不能不管胡安娜的精神問題就不管不顧地探進對方精神里去檢查。
——說起來,她倒是真希望……
皇帝陛下眨了眨眼睛,落在主人肩上的知更鳥清脆地叫了一聲。
然後某個頻段並不寬廣,只是韌性意外強大的精神場向著另一個強大的敞開了。
「嘖。」
在意識被更強大的某些東西覆蓋之前,胡安娜聽到了相當不快的一聲咋舌。
而等到她恢復清醒的時候,原本站在她面前的人已經轉移到了背後。似乎注意到了皇帝陛下的清醒,落在林娜·阿德爾肩頭的鴞鳥先用極富特點的尖笑聲叫了兩下,讓胡安娜緊繃的後背鬆弛下來。
「索尼婭?」
「是我。」
林娜·阿德爾垂著眼睛站在皇帝後方,完全無視了撲上來的知更鳥。
「CC回去了。」
銀髮的哨兵右手虛虛握著左手手腕,像是這樣就能假裝碰觸到自家嚮導留在這裡的一條精神遊絲。
「她讓我轉告你,瓦西里的反應比其他人要慢多了,看起來簡直可憐。」
皇帝陛下撅著嘴吹出一口氣。
「李小姐到底有多討厭我,才連維西的狀態都去注意了?」
「CC不會主動討厭誰的。」
林娜在胡安娜背後回答的聲音格外堅定,讓聽出潛台詞的皇帝皺了下鼻子。
「我想聽到的可不是這個答案……但是算了,索尼婭你去艦長室吧。」
皇帝陛下垂著眼,看著腳底正逐漸清晰起來的建築。
「巴巴雅嘎需要一個平穩的降落。」
——————
巴巴雅嘎確確實實是平穩地降落到了夏宮的停機坪上。
作為這次游|行隊伍中受創最嚴重的那一艘飛船。
在歡呼聲中。
或者可能有不少人對於胡安娜·阿麗西耶夫娜·謝斯托娃·基輔羅莎沒有死在這場鬧劇中心存遺憾,但表面上不管是貴族、軍人、學者還是白塔中人都一臉慶幸自豪,用烏拉或者洛斯來來回回地喊,可能這時候也想不出什麼更合適的花樣來宣揚自己的文采。
西茜婭·李托著腮,孤零零一個坐在宴會廳的一角,只是通過歐娜的眼睛看著夏宮前庭喧鬧到近乎狂歡的氛圍。
非常自然,是那種群眾要重現需要多次排練才能成型的,屬於攝像頭和媒體頻道的雜而不亂的狂歡。
——也不知道那些哨兵是怎麼在這樣的環境中堅持住的。
嚮導不算太認真地想到了這一點,位於夏宮前庭的咳聲天鵝叫了一聲回應主人。緊接著,這隻巨大純白的鳥兒就展開羽翼,從廊頂向停機坪直衝過去——
衝進隨著皇帝走下飛船巴巴雅嘎的哨兵體內。
林娜·阿德爾猛然睜大了眼睛。
在切爾納伯格的包裹下本來就被部分隔絕的聲響再一次降低,像是隔著窗戶和牆壁隱約聽見的一點。反而是從精神領域身處傳來了幾聲不算好聽,不,應該說是很難聽的鳥叫,自家的小灰還吱吱喳喳地應和。
——像只麻雀似的。
哨兵一邊不太認真地貶低自家精神嚮導,一邊在皇帝陛下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冷哼中,像是所有影視作品中的騎士那樣溫順忠誠地跟隨主人的腳步,穿過人群,走進了夏宮前庭不知道是什麼風格的迴廊。
馬丁·路德帶著白塔眾人站在迴廊的開頭,正對著皇帝陛下和騎士小姐露出溫柔平和的笑容。
然後就是游|行之後的舞會了。
中午的宴席和下午游|行時間的茶會足夠所有人填飽肚子喝夠水,於是在太陽剛剛露出要落下的痕跡時就開始的舞會也就格外熱鬧。可能也有人們要用力洗掉之前游|行時差點兒出事的痕跡,畢竟躲在某個露台上的銀髮哨兵也聽見了不少吹噓和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