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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尋歡苦笑:「小樂,你知我斷斷不會對詩音如此……」
「你不會,可萬一你的那位好兄弟、好朋友龍嘯雲又犯相思病,你還敢說自己不會嗎?」
見李尋歡不答,薄雲禁不住直嘆氣:「二哥,你信我,你只要見姐姐一次,便可知道她有多喜歡你。」
李尋歡並不知薄雲話中有深意,他只含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姐姐……」薄雲咬了咬牙:「算了!我只能說這些了,你再不識好歹,我便不認你這個二哥算了!」
李尋歡又是苦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安撫:「小樂,我知道你的好意。當年大哥尚在的時候,你便喚他做表哥,喚我做二哥,去掉那個表字,那時我便知你對我更親近些。我和你……你姐姐的事情,也全虧了你,才並未走入絕路。」
這本是撫慰與感激交雜的話語,誰知薄雲抬起頭來瞧他,目光古怪得很:「二哥,你以為這是與你更親近些的意思?」
「不然是何意?」
「喚你二哥,是因為你二。」
表哥大人,那才是尊稱。
*
山路很險。
很陡的山路上,若橫著一隻吊晴白額大虎,那是萬萬別想過去。
老虎怒吼,兩方對峙片刻,餓紅了眼的老虎嘶吼著猛撲過來。
少女不動。
撘弓,射箭。
箭的風勁在山路上掀起一道塵土,急掠而去,從遠至近,尖嘯著划過長空,一箭穿心。
半空中的老虎一聲慘叫,頭一歪,鮮血急速噴涌而出,突遭致命的襲擊,它失了往前撲躍的力氣,向旁邊一歪,直直落下山崖,沒了聲響。
「可惜了,」少女站在狹窄的山路上,低頭往崖下望去,這山路一面臨山,一面是看不到底的萬丈懸崖,老虎落下去,絕無活路,「多好的一張皮子被我糟蹋了,早知道先射眼睛便好了。」少女惋惜地嘆了口氣,再看一眼,隨即不再停留,足尖一點,人竟比她先前發出的箭還要快,飛速朝山下蹦去。
要快一點,再快一點。都怪她常年漂泊不見人影,連金獅鏢局的鏢師也找了好久才找到她,將那張大紅的喜帖送到她手上。
本以為是姐姐和二哥的婚禮,她高興得給了那兩位鏢師一人一錠銀子,可待她翻開帖子,看見裡頭的兩個人名,只恨不得把銀子收回來、再把那兩人全踹到山崖下去。
林詩音和龍嘯雲?開什麼玩笑,龍嘯雲是何人,聽都沒有聽過!
她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往下一瞟,看見喜帖上的日期,目光一凝,竟然只剩三天了,還有三天,姐姐就要和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舉行婚禮!二哥呢,二哥去哪裡了?
正是感覺到了不對勁,她才如此焦急地趕路,從旁繞過這座山要花太多時間,她乾脆舍了大馬,憑輕功翻山越嶺,只希望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要在婚禮舉行之前趕到。
「一門七進士,
父子三探花。」
大門前這兩幅御筆親書的門聯,是李園的榮耀。李家歷代纓鼎,顯赫已極,三代里就中過七次進士。到了老李探花這一代,膝下兩位少爺更是天資絕頂,才氣縱橫,兄弟倆前後赴考,俱是探花。其中小李公子李尋歡年少曾得異人相授,習得一手飛刀絕技,可謂文武雙全,他的飛刀,在百曉生的兵器譜上,響噹噹排在了第三。
李園的傳奇不自李尋歡始,卻在李尋歡處達到了巔峰,而今天的李園,張燈結彩,江湖上的兄弟,朝廷里的朋友,紛紛登門道賀,一時間馬車來往,好不熱鬧。
只是李園如今的主人,李尋歡,卻並不在廳堂迎客,一切的招待,全由他那位好兄弟龍嘯雲承擔。
這龍嘯雲也是相貌堂堂的人物,雖在中原無甚名氣,但他是李尋歡最好的朋友,這便是最大的名氣!更何況,他今天的焦點人物、重中之重,一身大紅喜服,好一個英俊瀟灑的新郎官。正所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四大喜事,今日龍嘯雲便要經歷其中之一,豈不是可喜可賀!
不知人群中有誰喊了一句:「快看,新娘子來啦,新娘子來啦!」人群立即騷動起來,雖然新娘子蓋著紅巾,但觀其身段、看其氣質,便知是一位絕色美人,不由得有人小聲嬉笑道:「這龍四爺真是艷福不淺,運氣也好得很,救了小李探花一命,要房子有房子,要美人有美人,狗屎運都沒這麼牛!」
「吉時已到!」司儀的一聲高喝,整個廳堂迅速安靜下來,一時掩住了閒言碎語。龍嘯雲牽著這頭,帶著那頭的新娘子,神情激動而喜悅地步入大廳正中央,他環顧四周,終於在一個角落裡看見了他的兄弟李尋歡,李尋歡朝他淡淡一笑,僅是站在那裡,卻有一股遺世獨立的味道。龍嘯雲猛然覺得心中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很是不舒服。
但他畢竟是龍嘯雲,他很好地掩飾了這種怪異的排斥,面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握緊手中的喜帶,帶著他中意的女人,站定。
司儀高喊:「一拜天地!」
「慢著!」
門外猛然傳來一聲高喝,弓弦一響,隨之而來的是羽箭的破空聲,快如閃電,亮如白光。那一秒,滿廳坐客,江湖豪俠,竟然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箭頭朝龍嘯雲的咽喉直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