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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箭使弓的苗條身影,在城頭穩穩停住,城牆高几十丈,雖不是越不過去,但終歸得解決掉最後一個礙眼的傢伙。
「勞鐵笛先生大駕,追捕小女子,薄雲深感榮幸。」苗條的黑影轉身,面巾取下,易容水洗去後的面貌,半邊光潔美麗,半邊醜陋可怖,正是薄雲的本來面貌。
鐵笛先生的年紀已不小,他穿著件很破舊的棉袍子,一張臉很瘦,很黃,鬍子很稀疏,看來就象是個營養不良的老學究。
但據說此人武功之高,已不在武林七大宗派的掌門之下。只是如今……薄雲掃了一眼他被白布綁住的傷口,拉弓,箭指咽喉:「已被阿飛刺傷,卻還能追捕我至此,鐵笛先生名不虛傳。」
這話看似誇獎,實則嘲諷滿滿。
「早聞塞外有一女使弓箭,可九箭齊發,箭法之快和准,無人能及,招招尋人咽喉而去。與人對戰,對方常常來不及出手,便已命喪黃泉,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鐵笛先生微微一笑,也不生氣,涵養倒還不錯,畢竟月色下看不清他的臉有沒有被氣得發青。
「過獎,過獎。只是我如今急著去找人,沒有多少時間和先生客套,」薄雲也笑,「長話短說,據聞鐵笛先生一支鐵笛掃天下,卻不知道這人一老,腦子就首先不好使。你只知道是梅花盜姦污了你的愛妾、又殺了她,卻不想想李尋歡要女人,需要用奸/淫的手段嗎?」
鐵笛先生冷笑:「廢話少說,你假扮林詩音混入興雲莊,是何用意?」
「我可不是在說廢話,我是要告訴你,誰才是梅花盜,」薄雲嘖嘖兩聲,打量他片刻,緩緩道,「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得問一句……老先生,你和林仙兒上過床嗎?」
☆、第 10 章
月冷如刀。
這個人,很高,很瘦,臉長,脖子也長,臉上發著慘綠色的青光,他的眼睛竟也是青色的,眼球是青色,眼白也是青色,一閃一閃發著光,就像是鬼火。
在夜色中看來,他就像鬼魅。
「別來無恙,伊哭先生。」
清清冷冷的女音響起,纖細苗條的人影從陰影中步入月光之下,伴隨著她一同出現的,還有寒光閃閃的箭簇。
弓已拉滿,蓄勢待發的箭,隨時可以射出以取人性命。
伊哭鬼火般的眼睛盯著她,隨即緩緩笑了,他的笑也仿佛帶著一層駭人的青氣:「薄雲?」
「您還記得我?真令人受寵若驚,」薄雲的雙眼微眯,似在感受空氣中細微的氣流流動,她微微蹙眉,「這種女人的香味……呵……聽聞那位林姑娘得了你兒子的青魔手,令他輕易死在了李尋歡刀下,你既已尋到她的住處,為何不殺了她?難道……」薄雲的臉上浮現出一貫嘲諷的神情:「和死去的兒子共享一個女人,是不是很有意思?可惜了藍蠍子,為你——」
她話未說完,空氣中平靜的氣流突然發生改變,一道青影如鬼魅般無聲無息逼近。人未至,爪先到,伊哭左臂一直在垂著,大袖飄飄,蓋住了他的手,但此刻他的手忽然伸了出來,但見青光一閃,迎面向薄雲抓了過來,正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青魔手。
薄雲的箭並不出手,整個人朝後輕輕一躍,堪堪避過爪勢,但伊哭手中突有一絲青煙射出,「波」的一聲,一縷青煙化了滿天青霧。
薄雲的神色不變,捏住箭尾的兩指緩緩鬆開,隔著層層青霧,望著伊哭,她冷冷道:「你知道毒對我無用。」
伊哭不言,卻忽然收勢,身體急速向後退去,青袍寬大,竹竿似的身體輕飄飄躍上房頂,看勢頭竟然是要逃跑。
薄雲的手臂抬高,纖細的手臂上肌肉的力量蓄勢待發,仰望那個迅速飄走的身影,她低低道:「伊哭,你的贈藥之情我已還。我也曾說過,再見之日,必是取你性命之時。」
「嗖」,箭光一閃,在空氣中迅速剖開一道氣流。
「刺」。
箭簇深入血肉的聲音,沉悶而響亮。
青色的人影如落葉般從空中凋零而下,隨之竟響起十分悽厲的笑聲,遠遠的,有一人手持鐵笛站在房頂之上,注視著倒在地上的伊哭,他只聽得伊哭的笑聲詭異,那是窮途末路的瘋狂:「逃不了?逃不了又如何,老子不怕死!小丫頭,就……就算殺了我,你的小情人也回不來啦,他早就死了,那麼……咳咳……那麼高的懸崖,粉身碎骨,哈哈哈哈!」
「刺」。
又是一道箭光,這次直接射入伊哭受過傷的咽喉,徹底終結了他的笑聲。
一雙銀灰色的冷漠眼睛在薄雲的腦海中一閃即逝,她握弓的手緩緩收緊,低低道:「閉嘴。」
伊哭當然已永遠閉上了嘴巴。
「咯吱」,輕微的一聲響聲,小屋的門開了。
一人倚門而立,她靜靜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卻如月光下的女神,絕美的面容純真而嫵媚,只一個站姿,已然風華絕代,沒有男人能夠抵禦她的魅力。
只可惜薄雲是個女人,還是一個面目醜陋的女人,同為女人,面對這樣的美貌,激起的只可能是嫉妒,絕非痴迷。
屋外那麼大的動靜,林仙兒怎麼能聽不到,此時此刻,她的髮飾還凌亂著,衣襟也尚未整理好,臉上帶著餮足後的慵懶。
看見薄雲那張印著奇詭花紋的臉,林仙兒怔了一怔,美麗的眼睛中浮現出疑惑的神情:「你是……」話音未落,她忽然暴起,袖口一甩,一陣濃郁的藍色煙霧直奔薄雲而去,而她則足尖連點幾下,急速往遠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