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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女子,即便韶華已逝,容顏衰老,卻仍然是美人。
「你不喜歡這裡嗎?」女子的聲音,又溫柔,又動聽,含笑側頭,望著自己的孩子。
「也不是不喜歡,但我更喜歡在家裡過冬,畢竟很快就要過年了嘛,我還想和小明他們一起放煙火的。雖然我們那兒比這裡要冷一點,可是也是塞外江南!」孩子提起自己住的地方,大而明亮的眼睛更有神了。
「今年可不行,」女子搖搖頭,「我身體不好,你小姨只要冬天不在家,一定不放心我在塞外住著,這你還不知道?」
「有我嘛,我會照顧你啊,」孩子拍拍胸脯,看見院外走來一人,眼前一亮,「還有厲爺爺!」
女子笑道:「你年紀還小,厲爺爺年紀卻已很大,無論是你們誰,我都不願意多添麻煩給你們。」
「老傢伙年紀是有點,但腿還邁得動步子,牙還能嚼得動牛肉,不老,不老。」從外頭走進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他臉上的皺紋不少,臉色卻很紅潤,沒有鬍鬚,身骨看起來確實健朗得很。
「厲爺爺!」孩子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下來,拿起木頭小劍就往外跑:「快來,今天要教我哪一招?」
「今天嘛,待會再說,」老人笑呵呵道,「我與你母親有幾句話要說,你先自己出去,繞著前頭那座山跑上三個圈,然後回來再說。」
「又是不能讓我聽見的事情啊,」孩子嘟了嘟嘴,有些失望地嘆口氣,「唉,好吧好吧,你們大人真麻煩。」
望著孩子迅速跑遠的背影,女子拿帕子擦了擦手,給老人倒了一杯茶:「厲叔今日去集市,可是聽到什麼消息了?」
老人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夫人,這是驛站今晨送來的信件,雲丫頭寄來的,內容是什麼,我並未看。」
女子揭開火漆,信上的內容並不多,女子本可一目十行,但卻看了足足十分鐘也沒有放下。
老人問道:「雲丫頭可是在信上說了什麼要緊事?」
女子神色有些怔然,搖了搖頭,隨即又點點頭:「是,也不算是 。她已遇見他了,正隨他一同去中原。」
「哦?」老人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笑道:「既然相遇,那可是好事,不若我們也動身回中原,與雲丫頭匯合?」
「這……」女子猶豫片刻,手裡捏著那張信紙,輕輕搖了搖頭:「我並不想這麼早便見到他……」
「早?老朽卻覺得十年不早了喲,」老人搖頭笑笑,「也罷,夫人若不願意去,老朽就在這裡繼續陪著夫人便是,中原那邊的有趣事,在此地聽聽說書人講出來,也倒不錯。」
女子抬頭:「什麼有趣事?」
「梅花盜啊,」老人笑呵呵道,「能引起我的興趣,自然是梅花盜。」
「梅花盜?!」女子霍然站起,比常人所想像的要吃驚得多:「怎麼可能?」
老人頜首道:「不錯,近來江湖中最熱的事情,正是梅花盜重出江湖。三十年前,梅花盜橫行江湖的時候,當時江湖中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他的,連點蒼的掌門,當時號稱江湖第一劍客的吳問天,也都死在他手上。"不知為何,老人的語氣中竟有幾分奇異的自豪。
「梅花盜此人,行蹤飄忽,神鬼莫測,吳問天剛揚言要找他,第二天就死在自己的院子裡,全身一無傷痕,只有胸前多了五個像梅花般排列的血痕,血痕小如針眼,人人都知道那是梅花盜的標誌,但卻沒有人知道他用的究竟是件極毒辣的暗器?還是件極厲害的出門兵器?因為和他交過手的人,沒有一個還能活著的,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本來面目。"
「但只要有人說出要和他作對的話,不出三天,必死無疑,胸前必定帶著他那獨門的標誌。凡是死在他手上的人,致命的傷痕必在前胸——前胸要害,本是練家子防衛最嚴密之處,但那梅花盜卻偏偏要在此處下手,從無例外。」
女子忍不住道:「可是他已經……」
老人頜首:「不錯,他三十年前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誰知半年多以前他竟忽又出現,就在這短短七、八個月里,他已又做了七八十件巨案,連華山派掌門人的女兒,都被他糟蹋了。自從他再次出現後,江湖中稍有資產的人,都已人人自危。所以有九十餘家人暗中約定,無論誰殺了梅花盜,他們就將自己的家財分出一成來送給他,這數目自然極為可觀。"
老人頓了頓,臉上又露出那種奇異的笑容,繼續道:"除此之外,江湖中公認的第一美人也曾揚言天下,無論僧俗老少,只要他能除去梅花盜,她就嫁給他。"
女子聽得似有些入神了,可待老人說到了這裡,她卻輕輕搖了搖頭:「有人假冒梅花盜在興風作浪,連真實姓名也不敢透露,反倒借人三十年前的名聲,宵小之輩。」
「宵小之輩?」老人眯了眯眼:「依老朽看,是膽大妄為之徒才對。夫人可知,這武林中有幾件寶貝,其中一樣金絲甲,穿上之後,刀槍不入。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只要能躲得過他前胸致命之一擊,就已先立於不敗之地,就有機會將他制住,就可以揚眉吐氣,揚名天下。故而這金絲甲,忽然成了搶手的寶貝,江湖上,為了這玩意,又掀起風浪了啊。」
「依厲叔所言,這冒充之人,說不定是故意要讓大家亂成這樣的?」女子眨了眨眼,想了半天,終是嘆了口氣:「我不如小樂想這些東西透徹,也對這些事情沒有多大興趣。但我有一點好奇,有了那金絲甲,真能打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