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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碗熱騰騰的龍鬚麵。
香菱笑著說:「老爹說,這位客人的名字讓他想起了老祖宗故事裡的人,所以額外送了一份。」她看向驚訝的華予,眨了眨眼。
從說書人那裡得知故事結局的熒沒說話,鍾離向華予輕一點頭,派蒙乾脆勸人加餐:「那,給你的你就多吃點嘛!」
華予被好意包裹的莫名其妙,但有便宜不賺王八蛋,別提這是她在萬民堂最喜歡的吃食。她吸溜得開心,也沒察覺到有人在看她。
熒望著注視故友的鐘離,她忽然心想,鍾離先生現在在想什麼呢?
她看不清鍾離的表情。
酒足飯飽,連派蒙都捂著肚子直說吃不下了——不光是卯師傅送了菜,鍋巴還給他們再送了份涼拌薄荷,香菱嘰嘰喳喳說著鍋巴說等不太忙了,要讓他們和自己一起挖土豆,欸,為什麼是土豆啊?
天色盡數沉澱下來,夜懸燈火挑昏,碗筷都撤了下去,鍾離放下斗笠杯,熙熙火光在水面搖曳,他朝華予側顏:「還有什麼想做的事?」
香菱鍋巴已經在忙活別的客人,剩下的熒和派蒙齊齊看向華予。
「還真有,想見若——唔。」
「沒事,旅行者他們認得。」
「那我就說了,我想去看眼若陀!如果旅行者和派蒙沒事的話,也可以一起過去。」
並不在意熒和派蒙為什麼會認識另一位朋友,華予直接向他們發出了邀請。
熒和派蒙又轉向鍾離,鍾離道:「無妨,如果你們想見證的話。」
他們點了頭。在聽到了那樣的故事結局後,她們怎麼會不好奇呢?
派蒙疑惑:「現在就去嗎,伏龍樹底下?」
華予搖頭:「現在太晚了,明早再去,再說了,我還得去往生堂買樣東西。」
鍾離陡然開了口,他有些無奈:「堂里是有上好的香不假,你準備拿什麼來付?」
在熒和派蒙目瞪口呆里,華予驕傲伸手:「鍾離,借我錢!」
第7章 夢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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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地下沉睡的龍王,忽然做了一個有關地上生靈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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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日清爽,杲杲驕陽灑落在山間野花豐草上,也散落在身軀偌大的岩龍身上。
倏爾有惠風吹過,素艷芳菲婆娑,岩龍肚腹上的絨毛也在微微曳動,此情此景愜意舒爽,倘若忽視四仰八叉躺在絨毛間熟睡的山鬼的話。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若陀眨了眨要閉不閉的赤朱眼,圓瞳微眯,他在暖融日光的照射下思緒逐漸融化的空隙里,費勁思索摩拉克斯到底帶回個什麼玩意。
那日。
他揍完不老實的龍蜥,便接到了摩拉克斯的傳訊,回來在山上左右沒等到人,日頭又好,若陀忍不住化了原型來曬會。
他本是禁錮於地下的盲龍,蒙摩拉克斯點睛,得了與地上生物共生的契約,但對他來說,最喜愛莫過於從未見過的赤輪的沐浴。
所以這一眯眼就犯了迷糊。
若陀打盹間聽到摩拉克斯的腳步,以及那位山鬼魔神的話音,處於對摩拉克斯的絕對信任,若陀根本沒動彈,他正在渾沌海里沉浮著,沒怎麼聽那兩人對話,以致於釀成了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慘痛後果。
「毛毛啊!」
若陀一下子驚醒,有小玩意飛撲上來,壓在了他翻曬在陽光下的肚皮上。
所有生物都有保護脆弱部位的意識,但這玩意對於若陀來說輕的和片羽毛似的,又像小鳥雀進了鱷魚張開的牙齒,沒什麼威脅,於是他只下意識愕然出聲:「爾想死嗎?」
因為想要察覺溫度,他通常都會在日頭下解除磐石牢固的軀體,使自己的原身血肉化。連背部的尖刺都會變為柔軟的鬃毛,更別提腹部的了。
若陀腦子沒轉過彎來,一時還沒明白毛絨絨是什麼意思,在微微飄搖如馬尾毛堆里的山鬼倒終於反應過來,不再倒騰打滾了。
她坐著沉思片刻,然後果斷放棄了思考:「就算是死我也要躺在毛毛里死!我的人生就只有這個愛好了!」
「?」
若陀仰著脖頸,費力看山鬼在他肚子上滾來滾去,然後四肢一攤,眼睛一閉,呼吸逐漸平穩。
她額角鬢髮還有凝固的血塊,衣飾倒是挺乾淨的,像是因為緊張為了見誰刻意清理過。
若陀看來看去也放棄了思考,他圓瞳迷惑地望向悶笑的摩拉克斯:「摩拉克斯,我能把這傢伙甩出去嗎?」
「請便。」摩拉克斯笑眼彎彎,他若有所思地答非所問:「原來山鬼可以跳那麼高……」
若陀可算知道肚子上的糟心玩意怎麼來的了。
他想瞪視一番大不敬的弱小魔神,或者乾脆就把她丟出去算了,反正摩拉克斯也說了隨便。可酣眠的傢伙睡得起起伏伏,血跡未乾,若陀又倒了回去。
煩人,丟了肯定會死,魔神也算是地上的生靈吧?他是為了遵守不傷害生靈契約才沒動手的。哼,清陰澄夏首,這麼好的時節,他也想睡會。
若陀和他後來口裡的臭小花互通姓名成了夕曛時分。
山色溟昏,林間染上丹彤,白毛山鬼面對化作人的龍王理智終於回來了,還似乎對自己居然沒死有點慌張。
龍王十分迷惑,摩拉克斯撿株落敗的白蘑菇做什麼?不過他愛瞎撿人不是一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