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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沒爬多少,後襟就被身後的手拎住了,她低頭一瞧,纏脖頸的貓貓龍沒了。
重新化人的鐘離無奈地放下震驚的她:「不必冒險,倘若你要的是這個。」他向小華予遞出手,攤開的掌心裡赫然是她想要的那朵白碧桃:「我已經替你摘下了。」
可出乎鍾離意料的是,小華予還是維持著震驚的神情沒變,他困惑地見她用力盯自己:「大!」又低頭看他手裡的白碧桃:「小!」
她陡然鼓起了腮。
像是平地起了舒快的風,熟悉的元素力在他手心綻開,那是猶如春天一樣的草木香,又帶著股不肯服輸巍然屹立的山的氣息。
他手裡疊瓣的白碧桃急遽變碩豐,散逸馥香。
——她的元素力恢復了。
很大一朵,小華予終於滿意了,她看向他:「戴!」
可惜花枝還沒撈到手裡,她就因為第一次消耗元素力過甚,當即腿腳一軟,於是被鍾離抱了起來,臉埋在他肩窩裡發暈。
站在涼蔭下,落英繽紛而下,鍾離輕輕將白碧桃別在小華予蓬髮間,眼睫在春風中微顫。
元素力恢復了,那麼「大」華予也很快要回來了罷。
他,等到了啊。
第27章 置新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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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予恢復元素力的第一個春日後,她仿佛時光停滯的身體就開始成長,往生堂也好,旅行者也罷,看到吐詞明顯增多的小華予,總是驚奇地對鍾離說,先生你看她是不是又長高了點,小孩子都是長大得那麼快的嗎?
客卿只是笑著繼續糾正他們口裡的「小孩子」,他們恍然大悟「哦哦」是華予姑娘,本來他們怎樣也相信不了孩子不是客卿的,在日積月累下也逐漸接受了這樣的事實,還得歸根於客卿鍥而不捨地糾正。
即使對客卿先生持之以恆的耐心解釋很是欽佩,大抵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從故紙堆里汲取那麼多「常識」,可如若女孩兒是華予姑娘,鍾離先生是不是又和她太親近了點……?再說了,變小這種事還蠻像傳奇話本的,鍾離先生是不是和仙人有什麼關係啊?眾人私下呶呶雜談,偷問胡堂主,胡堂主只是神秘一笑,什麼也沒告訴他們。
在往生堂一干看八卦的翹首以盼里,他們期待的主人公還真就回來了。
實際上,華予正式恢復原狀,是在她回來的第二年的深秋。
她的魂魄已經蓄養的差不多,只是大概長到十歲的模樣,身體就沒了動靜,仙人們有些著急,一度懷疑血肉和靈魂的融合出現了問題——他們是知道帝君在這具身軀上花了多少心血的。可看華予的元素力復原,依舊和他們估計的差不了多少,按捺不住問了帝君,帝君說需要一點契機。
契約和隨機有什麼分別?帝君比起所有人來說都應該更為著急,他卻一如既往的平靜,大家都很是感嘆帝君氣定神閒的功夫,他最為年長,經歷的風波足以將他洗禮成風霜不侵的模樣,只是帝君聽了他們的話笑了,說他哪來這樣的禪定,自己只是容易滿足罷了。
鍾離是在自己的宅邸迎來的那份「契機」。
他在璃月港有座宅院,是往生堂上一代堂主、胡堂主的爺爺因為契約贈給他的,那是個一進的小院落,不大,但五臟俱全。
庭院有株銀杏,扇狀的葉片總在秋日隨風墜下,青石雲紋的桌凳上會鋪滿碎金,角落還種著幾株不高的桂樹,細小如米的木樨眼下在傾吐芬芳,將鶴蘭的影壁都浸得幽香。紅木柱,小青瓦,這是座明舒的院子,處處通著主人布置的雅。
美中不足的是從往生堂或閒逛歸來時,這份雅致卻透著空曠,戲台的金碧輝煌與吆喝鼓掌都來不到這裡。這裡的主人已經習慣了這樣一種殘缺,活著未必事事圓滿,他早已接受,填滿的殘缺也許也會帶來別的殘缺,但人的聲音從門後慌張地念叨他名字時,他還是驚訝地抬起了頭,去看緊閉的門牑。
「完、完蛋啦!為什麼我恢復正常的像個笨蛋!嗚啊救命!救命啊!誒?等、等一下,摩拉克——鍾離,鍾離你現在在門口嗎?」
不是孩童的稚嫩聲線,那是他熟悉的與他同行了千年的少女聲音,可說出的話不是什麼感人至深的哭喊,門背後也插了閂,誓死要將其他人和自己隔絕。饒是八風不動的鐘離,在這一刻也產生了「我是不是期盼的太過是以出現了幻聽」的懷疑。可門裡快要凌亂的疑似幻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一個勁地喊:
「救命鍾離,我變回來了,但是沒衣服,我身上的元素力太少了變不出來現在披著床單涼颼颼。我壺在你身上也沒用衣柜上鎖啦,沒我元素力打不開,而且只有外披,你幫我買幾件回來吧啊啾!」
華予在門後驚天動地的打了個噴嚏,深秋時分,不光有岩桂吐香,身邊的氣候也涼爽,屋裡就更不消說了。
這的確不是幻覺,因為他確實忘了魔神需要衣衫這件事,沒心念的事也不可能化為幻覺。鍾離從一瞬的恍神中清醒過來,他罕見地有點懵怔。
山鬼一向取薜荔女蘿化衣,後來的衣裳大多來自心猿的饋贈,縱然是小華予的衣飾,也是移魂當天有養徒經歷的留雲備好的。他和華予就沒這份概念,然而岩王帝君「仙逝」,璃月現在已經是無神的國度了,他們理應像人一樣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