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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在怔怔地瞧。有不知愁的孩童指著金蝶匯成的星河在雪裡蹦跳:「娘!那是什麼?好漂亮!」
他的娘已經捂住眼,泣不成音:「那是岩王爺的心啊。」
不遠處戲台上角兒還在咿呀地唱:
「他不做鐵騎刀槍把壯聲涌,
他不效緱山鶴唳空。
他不逞高懷把風月弄,
他卻是兒女低語在小窗中。
他思已窮恨未窮……」
第23章 非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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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盡到了我的職責。
血沫從齒間逸散,她的身軀化為螢光,在海水中四分五裂時,山的魔神迷迷糊糊想到了這一點。
魔神愛人,同時負有引導與庇護人類的責任,她做的很好,就算摩拉克斯也一定會誇她一句做的好,她已經可以從活著的苦海中解脫了。
原來死是這樣一件容易事,明明活著千難百難。山的魔神在意識消散的最後緩緩地想,人無論死在何時何地,都有不甘心的事,她的人生已經完成,即便有什麼不甘心,也只能接受命運。
可即便支離破碎,所有的微光卻仿佛想伸出手,下意識想蜷握住著什麼。那與理智無關,只是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
「即便要回歸痛楚,你也不想舍下嗎?」
耳畔傳來縹緲的女音,她睜眼看去。
灰黲的羽轉為最後的雪白,在她眼前熠熠生輝。
我要——
她用力遞出手。
光華熾烈。
隨後巨浪將一切吞沒。
※
魔神都有權能,而山之魔神的權能是什麼呢?
在那個璃月草創乃至興盛的過去,從岩神龍王,到仙人兵士,乃至山之魔神自己,都認為她的權能是模仿。事實上,她最後確實也模仿了擊殺海神的帝君,化為輝煌岩槍,將已經不是海之魔神、或者說是穢物結合體的怪物誅殺在了外海,看上去像是她權能的極致。
只因為從天空島下來的山鬼僅剩她一人,所以所有人都這樣覺得,天賦乃是權能,即便她不想學的東西,一樣也學不會。
權能才是絕對的存在,山之魔神的權能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但亦有。
花再生了。
雖然有再生的權能,但在燒盡了全部力量、靈魂碎片也沒留下的情狀下,縱然是天理也沒法讓她重活一回,然而有一片不起眼的碎片,確確實實留在了一枚殘破的法器里。
千風與日月之度量,她是一切譫妄之時,這也是一樁譫妄的「事故」。
在穿越時空耗盡元素力,還殘留有最後一絲能力的羽毛將小小的殘片保存了下來。遮蔽了外界的一切探查。然而外海波譎雲詭,羽毛在漆黑的浪潮下最終也將要碎了,可在它即將碎裂的那一瞬——
鯨海一個浪涌,把羽毛推搡到了岸上。
千風與時間執政的法器驟然消散,還未到指甲大小的殘魂摔了出來,她依循本能,扎進了貧瘠的土地里。
那是一片名為至冬的土地,這片土壤常年被冰雪包裹,作物難生,但也不是沒有夏天,只是夏天極短。山鬼是木石之怪,她的生長也依循草木的道理,原本她該凍死在這片大地上,但她來到這塊土地的時節,正好是初夏。
殘魂積蓄了一點來自地脈的力量,但至冬的冬日轉瞬即至,她依舊逃不過死亡的結局。
意想不到的轉折發生了,一位蒙德商人來到了海岸邊。他看上去要和至冬漁夫談什麼買賣,但大約喝了至冬的烈酒水火,腦子有些混沌,於是被漁夫們拉到海邊,要做什麼極致一釣給他吃——至冬與其他國家螃蟹成熟的時刻不一樣,現在螃蟹洄游,正是最美味的季節。
他的口袋裡有一枚蒲公英的羽傘。這不稀奇,蒙德一年四季都有蒲公英飄來飄去,飄進商人的衣衫中也是常有的事。
察覺到土地越發變得寒涼,殘魂本能的趨利避害,用積蓄的一點點力量,憑附到了商人的口袋裡。
那晚,飽餐一頓的商人實現了自己的目的,他順了幾瓶勁的不行的水火,帶上貨物,乘坐馬車,駛往蒙德,摩拳擦掌要在故土將貨品賣出個好價錢。
在踏入四季如春的蒙德國土時,白絨絨從他兜里悄悄掉了出來。
蒲公英在溫暖的膏壤里生根發芽,春去秋來,抽芽結實布種,偶爾有鳥雀啄食,丘丘人搗亂,但都沒傷到植物的根。蒲公英這種生物活得輕盈,又生得倔強,殘魂靜靜依託在它身上,轉眼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連沉睡的風神再度醒來也不清楚。
她重新回歸於弱小,所以不被任何人事所察覺,她有了一點力氣,便每年乘著蒲公英的羽翼往南再飄一點。她模模糊糊的腦子裡只記得自己好像要找誰,但她並不知道是誰,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她就這樣一點點的前進,五百多年後,終於凝出一點看上去被風一刮就沒的實體,她也迷糊知道不能拿鬼體現身,不然估計會被高亢尖叫一巴掌扇沒,好在這幾百年間,大地上的風都很溫柔,所以沒出什麼大亂子,也沒遇到什麼維護蒙德和平的正義人。
她孤獨又有點呆地往那片翠微山巒綿密的地方去挪,直到有一天,她在前進的道路上,一頭撞上某位黃髮蜜眼、為了亮晶晶石頭到處亂躥的旅行者。
她身邊的白飛飛小精靈發出了嘹亮的尖叫,旅行者不得不為了安撫夥伴花了整整一刻鐘。等派蒙冷靜下來,熒吸了口氣,看向似乎因為感知到熟悉氣息,抱著她的大腿呆頭呆腦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比可莉還小,但這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