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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兩人的對話,摩拉克斯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他忍俊不禁:「也不是不可以問。」
華予哪知道摩拉克斯好笑的心思,和若陀短暫對話後,玩瘋的她也把這樁事拋到腦後去了,再沒問一句。在若陀的扼腕中,他們繼續平定災恙,陸續有仙獸精怪部族慕名來投,華予也逐漸認了不少結盟的仙人魔神。
歲月又轉過一輪,她還在琢磨著怎麼村里給她吹葉笛的萍萍兒做把琴,他們便收到了周邊有魔神不知聽了誰的讒言,想向他們大舉進攻吞併他們土地的消息。
即便他根本就不是摩拉克斯的對手。
若陀對這樣的以卵擊石不感興趣,摩拉克斯倒是想到了什麼,叫來了神經緊繃、研磨武藝越發勤快的華予。
「以你現在的力量,應當能一戰叫陣的雨神,去試試吧。」
華予拿著摩拉克斯贈予她的銀槍垂棘頭也不回去了,她和若陀一樣,相信摩拉克斯的話就如同信任所有。
後來和摩拉克斯說的一樣,她是全須全尾回來的,除了面露疲態,衣上有血,一切都好。
「不錯。」若陀把華予腦袋揉成雞窩,即便這樣,華予也沒想追著他打,而是在原地嘿嘿傻笑。
摩拉克斯也點頭:「以你目前的能力,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他話鋒忽然一轉:「不過,既然你已經有了庇護一地之能,以你的心性,日後也會勤加勉習,我可以還返你的子民,你重返故土——」
「你我盟約不變」的話還沒說出口,華予已經像他們初見時瞪圓了眼睛,甚至瞪得幾乎要掉出來:「不成!」
她苦思冥想,半天想出個蹩腳理由來:「到處都在打架,我怕死。」
若陀失笑:「哈哈,摩拉克斯,這個問題,你不是問過那些山的兒女,他們不也搖頭不願,慌裡慌張說山娘娘會死麼?小花是他們的神,他們和小花有同樣清晰的認知。」
才不是哩,華予額冒青筋望過去,若陀向她擠眼揶揄,眼看追逐大戰一觸即發,摩拉克斯及時掐滅了戰爭的火苗:「你可以率子民遷到附近的無主之地,你治地之事,我不會袖手旁觀。這樣,你也不願麼?」
華予脫口:「把我仇敵殺了,把我教出師,又把子民還給我,你得到了什麼,圖什麼啊!」
「為了戰爭有朝一日能夠消彌,為了天下有朝一日能夠災害不生,為了多一些這樣的盟約。」
已經有武神的之稱的摩拉克斯這樣回復華予,華予盯了他一會,慎重搖頭:「那我更不能走了。」
不管再怎麼說,華予都是搖頭,摩拉克斯無奈看若陀,哪知若陀也唬了一跳,神色警惕:「這話對她說,可別對我說。」
……所以,沒地方可去並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摩拉克斯難得困惑,可惜此時無人為他釋疑,摩拉克斯只好換了個話頭:「你應我所求攘除災禍,那麼,出於公平,我也應該為你做點什麼。」
「有什麼想做的事嗎?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都可以提。」
清算沒成功的若陀眼睛一亮,大手使勁拍了華予後背一巴掌,華予趔趄兩步到了摩拉克斯面前,她痛得差點沒對若陀呲牙,又忽然恍然大悟:「等等,這個……」
她眼底的光瘋狂閃滅,像兩隻小人在她腦海里打得不可開交,就在她整個人幾乎要冒煙的檔兒,苦苦壓抑的壞念頭終於沖堤而出:「我想摸你的——我想讓你背一下我,帶我上天飛一下,我是山鬼我不會飛嘛就想體驗一把飛翔的感覺,嘿嘿~」
保留了最後一分理智地胡說八道,華予說完才如被潑了盆涼水般清醒,她悔恨交加,剛準備搖頭說算了,耳畔傳來摩拉克斯的答覆:「好。」
面對兩雙溜圓的眼,摩拉克斯扶額:「你們商議之前,好歹也問一問當事人的意見。」
「誒誒誒誒誒誒誒誒!」
摩拉克斯帶著聽不進人話的山鬼走了,若陀則趴在映照餘暉的瑟瑟池塘邊打瞌睡,泓亮水光逐漸漫上離離星光與皎月,龍凜凜矯首的影子在碧波的漣漪下騰挪行升,還有些皮地帶人翻轉幾圈。
太吵了,他撐著一邊眼皮想,老遠都能聽見小花的鬼叫,摩拉克斯甚至還問他是否一起,不愧是能說出去往月宮的傢伙,他自己能飛,才懶得和這倆鬧。摩拉克斯看似沉穩,也不過是個小孩性子,他在這世上的年歲最大,要保留有年長者的矜持。
……他這是清算成功還是失敗了呢?
明月如盤,那是一個月明之夜。
朦朧間,若陀聽到摩拉克斯龍身落地的聲音,他模模糊糊挪出了身下的空地,讓給摯友、以及他背上酣睡如豬的另一名摯友棲息。
若陀不知道摩拉克斯有沒有笑,他只聽到三人長遠平和的呼吸聲,像拂過和煦的風,遽然吹散了殘荷衰柳的霜氣。
他垂著頭,做了個如登春台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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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夢見那夜後,饜足的山鬼秉持著摩拉克斯「公平回報」的原則,完全忘了自己不會飛的謊話,說自己要巨大化扛起他們的摯友和他。
沒逃過的岩神龍王被抓了個正著,他們被迫站在偌大山鬼的肩上,在山鬼的狂奔中忍受仙人奇怪目光的洗禮。
「這算是,捨命陪君子?」
「不然還能怎麼辦?」
然後他們相覷苦笑,風裡是興奮過頭的山鬼口裡嗷嗚嗚的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