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司齊嘗試著問:「可還有遇到什麼別的人?」
葉洵然想了想道:「噢……遇到個喜歡喝酒的劍客,叫蕭陸離。就是買我們血芝的買主一道的朋友,在洛陽替我們擋了兩次刺客偷襲,這才保住血芝順利交付天寶閣。」
葉洵然說得輕鬆自如,完全就是敘述一件普通事的口吻。這不由得讓司齊陷入了半年前的疑惑:
半年前那個玄字門消失的刺客,真的會是葉洵然的哥哥魏辰星嗎?
葉洵然瞧著司齊好像在想什麼,不由得問了一句:「有什麼問題嗎?」,這才讓司齊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雪地均勻地傳來倆人步下踏出的「沙沙」聲,升起的日頭把靈隱山莊平坦的弈場照映得閃光耀眼。
奕場,位於靈隱山莊圍牆下坡二十多米處,一塊巨大平坦的裸岩之上。裸岩之大,可容近百人同時在場。其三面環繞著參差不齊的矮松飛石,臨崖一面壁立千仞,躋臨雲海之下的萬丈深淵。
葉洵然幼時常在傍晚坐在這陪伴著夕陽西下,有時雲海翻滾變幻,如海浪波濤洶湧;又有時碧空如洗,長庚星伴隨著夕陽的餘輝一道映照在西門山頭之上,直到暮色降臨,星河燦爛。
等到雪化了的時候,新的一場劍銘大會便會在這裡召開。
劍銘大會,每三年開春時面向全江湖舉辦一次。地點通常在幾個江湖有名望的門派之間輪流舉行,寓意新春萬物復甦,又以門派武學切磋為主要項目。而勝者以及當年排名前十的人或者門派,都會由主辦方張貼劍銘英雄榜告知天下。
這是一件能吸引眾多希望在江湖躋身地位的武林新秀為之沸騰的一場盛會,雖說每屆劍銘大會的前幾名基本都不會出現太大的變動,但對於一些新人,或者希望嶄露頭角的小門派來說,能在榜上排到名次便也是極好的了。
靈隱山莊上一次承辦劍銘大會還是十五年前,那時就算是大弟子司齊也還是剛到靈隱山莊小孩兒,對那場盛會如今也只剩下了「人聲鼎沸」的模糊印象。這次靈虛道長將舉辦事宜交給了他,可讓他從上月起就一直有得忙的。
葉洵然瞧見奕場便回頭問道:「去洛陽這一路的請帖已經發完了,師兄還有什麼要我做的?」
司齊搖頭笑道:「就等過年開春了,到時候一定少不了你們的活兒。」
葉洵然憧憬道:「我還是頭一回參加……哎,你和司宸師兄今年會參加比賽的吧?」
司齊道:「沒錯,今年我們還是主辦。靈隱山莊沉寂江湖多年,極少露面,外界總多少有些質疑我們已經名存實亡的聲音,師父都一概不理會。其實這次他老人家早就把打擂的任務交給我倆了。」
「那可有的瞧了!」葉洵然笑道:「平日在山莊裡見師兄弟們切磋,多是你敬我一招,我敬你一式的。可還真沒見過你倆真打。」
司齊好奇:「你們想看我和司宸打?」
「沒錯啊,早就想了!」
「你們賭誰贏了嗎?」
葉洵然故意壓低了聲音往司齊身邊一靠:「反正我賭你了!」
司齊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洛陽返程數日,宣州城界。
正值年關,街上到處張燈結彩,趕著買年貨的人總是格外多些。蕭陸離打著呵欠踢了記胯下正耷拉著腦袋的焉兒馬,強行趕上前面幾十米開外的那幾匹高頭棗紅大馬。在正中間馬背上騎著一個一身錦衣的公子哥,聽到他的馬蹄聲便翹著腿回頭瞧來笑道:「這就困得不行了?前面進城了有飯莊,停下休息會兒吧。」
蕭陸離立馬雞啄米點頭道:「好好好,正合我意。」
這一行人進城,剛尋著一處落腳點打算勒馬,街邊兩個飛奔而來的嬉鬧小孩便從馬腿肚子中間直接穿過,扯了一把馬尾巴就跑。驚地棗紅大馬嘶叫一聲揚起前蹄,差點把背上的人甩出去。
蕭陸離本來已經下馬,聞聲猛地一驚,起身掠去用力拉住韁繩,這才安撫住受驚的馬匹沒有更進一步的危險舉動。
蕭陸離問馬背上的人道:「阿凌你沒磕著吧?」
阿凌搖搖頭。
一旁的隨從急著嚷嚷道:「哪來的小屁娃娃,有沒有家長管啊!」
孩子他爹不知從哪裡街角趕過來,護著娃不讓他們過來。「還是孩子嘛,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和孩子計較做什麼喲……」
隨從聽著來火:「這是錢的事兒嗎?!再說萬一剛才真摔著我們赤玉堂的少堂主,就憑你賠得起嘛?!」
孩子他爹癟嘴道:「這不是沒摔著嘛。」
馬背上的江凌呼了口氣趕緊下馬,扶著額頭示意他別再繼續嚷嚷。
「算了算了,本來就是背著我爹溜出來的,別讓外人聽見我是誰……」
隨從聽聞不服氣地朝那父子倆呸了一聲。
一行人把馬交給店小二便走進了店裡,尋著一處空桌坐下。江凌也懶得看小二遞上的菜單子,就說了句有啥拿得出手的菜先上兩個。末了想起坐在一側的蕭陸離,就又對小二加了句:「給他來壺竹葉青。」
「好嘞——」
蕭陸離滿意地笑不攏嘴。
隨行一人瞧見他那個得意樣,忍不住道:「哎,少堂主對你還真是比對誰都好。」
蕭陸離笑道:「此言差矣,一壇竹葉青,哪裡抵得上恩公八萬兩黃金博來的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