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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悅站起來喊「姐姐好」,兩人寒暄幾句,柳葉兒招呼林翡,「跟我去拿蛋糕吧,我中午訂了蛋糕。」
鄭悅收起手機,準備到門口換鞋,柳葉兒叫住她,「你不去了,在家玩吧。」
鄭悅沒說話,抬頭看向林翡。林翡說一起去唄,柳葉兒手臂揮一下,是大人不容拒絕的態度,「悅悅不去了,在家幫張阿姨的忙,看看要不要擇蔥剝蒜什麼的。」
鄭悅想想,也贊同,「那我留在家幫忙。」
林翡和柳葉兒出門,並肩走在林蔭路,距離不遠不近,是林翡所說的親近但不親密,走出一段路,柳葉兒忽然偏臉問:「你們剛才在樓下說什麼,神神秘秘的。」
林翡穿一條異常寬鬆的淺棕棉布褲子,上身灰色短T,腳踩人字拖,隨意輕鬆的打扮,還很顯腰身。
她兩手插褲兜里,披散的過肩發被風揚起,露出飽滿的額頭,「沒什麼啊,就聊天。」
柳葉兒夏天喜歡穿帶盤扣的中式襯衫,下身材質垂順的長裙,長發習慣用木簪盤起,腳踩布鞋。
林翡曾經調侃說她看起來像老家剛開始直播賣茶葉的老姨,她確實是賣茶葉的,直播也慢慢在接觸,故而聽不出人家話里的調侃,只是反駁說「我不老」。
揚起素白的臉龐,柳葉兒輕輕拽一下林翡的袖子,把她拉近些,「我一直有個事想問你。」
林翡垂眼看她,表示你繼續說,柳葉兒前後看看,「你們女同,是只喜歡特定的某個人,還是喜歡所有女性這個群體啊。」
林翡挑眉,「你覺得呢?」
「我知道我還問你。」柳葉兒淺白她一眼。
林翡笑起來,「我可能是遺傳我媽,我媽是同性戀我也是同性戀。」
「你媽是二婚呀。」柳葉兒分析說:「你媽是遇見你小媽後才那什麼的嘛,她是半路出家,之後也沒有過別人,我覺得她是前者,只是遇見特定的人。」
「你在暗示我?」林翡雙手背到身後,彎腰去看她的臉,「你覺得我也是前者嗎?不過你提醒我了,我應該走出去看看,這世上還有好多姐姐妹妹等著我去愛呢。」
「我沒這麼說。」柳葉兒把臉轉到河那邊,不給她看,「我只是幫助你剖析你自己,因為剛才看到你跟鄭悅在一起,她抱著你……」
說到這裡,柳葉兒忽而冷笑一聲,「跟我說保持距離,跟別人卻那麼親密,你們是好朋友吧,她應該知道你的性取向,還跟你靠那麼近,你倆剛才怎麼不保持距離,你的道德呢?底線呢?」
「我看你說話就跟放屁一樣。」柳葉兒怪聲怪氣。
雨後的天清透涼爽,路邊行道樹的葉片尚有濕漉的雨痕,林翡快走幾步來到柳葉兒面前,倒退前進。
「你幹嘛發脾氣,吃醋啊。」
柳葉兒抿著嘴唇不說話,始終不願看她,視線落在河對岸空空的某個點。
林翡抬手摘了幾片柳樹葉朝她扔過去,「你一個異性戀,少管同性戀的事。」
樹葉掛在額頭碎發,柳葉兒抬手撫了下,沒生氣,表情深而遠,充滿防備,不泄露一點心事秘密。
看似刀槍不入,林翡還是隱約窺見一條發細的裂縫,極其隱蔽,被所謂成年人的堅決和理性藏匿。
「等著吧。」林翡莫名一句。
第68章
我聽說有人是異性戀嗷, 呵呵,嘿嘿,哈哈, 嘻嘻……
——《盟主日記》
*
掰著手指頭算一算, 從林翡八歲那年暑假來到白水鎮,至今已有十年之久。
整整十年,她們陪伴彼此的時間超過生命中任何一位血親, 早已情同手足,密不可分。
她們初遇時的那條路,是常常都在走的, 每次出門, 別管朝哪個方向去, 都先過馬路到河邊人行道,看一眼橋墩上的小獅子, 手癢時還會特意伸手撥弄下獅子嘴裡的石球。
小時候林翡常常去摸獅子, 路過的小孩也都愛伸手摸一摸,小獅子頭頂被摸得玉溜溜,像個謝頂的老頭。
後來林翡長大,回家的時間變少, 手欠的毛病自然痊癒,柳葉兒為逗她玩耍, 倒是常常多伸一把手, 學她那時的語氣, 「會動欸。」
白水鎮處處都是她們的回憶, 走到哪裡都能說一段過去, 這地方事物更迭的速度極為緩慢,十年了, 河邊菜市的滷牛肉還在賣,隔壁糕團小店每天都排滿長隊,滷汁豆腐乾也還是從前味道……
小鎮上的人每日盪發盪發,閒適悠然,從容不迫,從槐樹下過、柳樹下過,站在小石橋上,望一眼河面上的夕jsg陽,手背在身後,晃著半塊豆腐一把小蔥,慢悠悠回家去。
過橋,拐個彎走上大路,再拐個彎,提著取來的蛋糕沿人行道慢慢走,來到謝頂小獅子身邊,柳葉兒伸手摸了摸它滑溜溜的小腦袋,手伸進獅子嘴裡,「會動欸。」
林翡笑:「你玩不膩啊。」
柳葉兒突發奇想,「假如有人願意給所有的網民做一次問卷調查,題目是『你身邊有超過十年以上的至親嗎』,你覺得我們能超過多少人。」
她騰出一隻手比劃,「就像每次電腦開機,右下角安全軟體給出的數據,什麼開機速度超過全國百分之多少多少的人,你覺得我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