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這是?怎麼像是喜帖。」徐大娘湊近了瞧。
「喜帖是什麼?」阿芙疑惑,將信交給徐大娘,溫聲請求道:「這次,還是要勞煩您幫忙看看,告訴我信上的內容。」
阿芙不識字。每年,總會收到兩三封阿璃從北齊寄來的信,她只要跟著師父下山,便會藉機去徐大娘家看看有沒有來信,若有信就請徐大娘幫忙讀一讀。每次來信都不長,內容像是大戶人家小姐的日常瑣事與親昵問候,落款處永遠都是同一個名字「阿璃」。徐大娘只覺得耳熟,卻並不清楚這來信者是何人,但每次讀完,抬頭總能看見阿芙臉上明媚可愛的笑。
「我來看看啊。」徐大娘看著信,倏的瞪大了眼睛。阿芙看著她的表情十分不解:「大娘,信上說了什麼?」
「你的這位朋友要成親了,請你去吃酒呢。」她打開手中紅色的帖子:「喏,這是喜帖,上面寫著: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謹以白頭之約,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這回輪到阿芙瞪大了眼睛,她並不明白這紅帖子上說的是什麼,但她記得徐大娘前一句話——阿璃要成親了?她連忙問道:「這白色的信紙上又說了什麼?」
徐大娘笑眯眯道:「這白信上寫著:阿芙,久不見,甚思之。吾將出閣,盼相見,望來上官府一聚。」讀完信,徐大娘抬頭,見少女臉上的表情不似以往聽完信後的那般愉悅,而是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過了半晌,她緩緩開口道:「還有呢?」
「沒了呀,就這麼多。」徐大娘笑眯眯地將信交還給她,自言自語道:」北齊的上官府,那是個什麼地方?」她幫人讀信,向來不打聽閒事也不傳話,但想到北齊路途遙遠,阿芙一個小姑娘要怎麼去,她師父平日裡恨不得將這孩子拴在身邊,現在又病了,定是不許她出遠門的。徐大娘見阿芙不吭聲,繼續道:「阿芙,你的這位朋友叫你去找她呢。這回,你要給她回信嗎?」
阿芙很少回信,一來她不會寫字,二來她沒錢給郵驛。有時上山摘草藥,除了摘師父需要的,她運氣好時還會額外採到一些值錢的草藥,她每次會留下一點,等數量攢到自己覺得足夠多了,便送去給徐大娘,徐大娘可以賣到錢,作為交換,徐大娘幫她忙回了兩次信。
「她要我去見她?」阿芙怔怔地問,徐大娘點了點頭。阿芙道:「不用回信,我去見她。」
「那你怎麼……」,徐大娘的「去」字還沒說出口,阿芙便聽到師姐在外面喊她的名字,她連忙將信塞進衣兜里,往外跑去。
*
上官璃嫁進王府已有兩月。
此時,她坐在池塘邊的風月亭里,一夜的大雪無情地摧毀了池邊的梅花,一瓣一瓣鑲在了雪地里。上官璃靜靜地下著棋,對弈者是自己。
丫鬟阿菊取了一個新的暖爐遞給她,好心勸道:「小姐,外頭風寒,這要是凍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您就進屋吧。」她一邊說著一邊給小姐的杯中添加熱茶。
「阿菊,我許久沒出去了。」上官璃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還沒有外面呼呼的風聲大。
「您記錯了吧?這些日子您從榻上起來,便一直在屋外呆著,不願回房,這幾日天寒地凍的,您……」阿菊說著說著竟紅了眼眶。
「阿菊,我不是指這個。」上官璃輕聲咳嗽了起來,阿菊連忙上前輕拍她的背,她看了一眼阿菊泫然欲泣的表情,溫聲道: 「罷了,扶我進屋吧。」阿菊欣喜,幫上官璃緊了緊絨袍,扶她起身。
「世子今天回來嗎?」阿菊沒吭聲,上官璃心中瞭然,淡淡道:「也好。」
廊亭的風吹得阿菊小臉紅通通的,聽不見兩人的腳步聲,耳邊只有陣陣風聲。上官璃突然開口道:「阿菊,」她駐足,盯著阿菊水靈靈的眼眸頓了頓,問道:「三個月前的那封信,你真的寄出去了嗎?」
阿菊立刻開口答道:「小姐,阿菊雖愚鈍,不解您為何每年都要往外送信,但阿菊每次都是親手將信交至郵驛手中,叮囑其將』家書』妥帖送回阿菊』老家』,並按照吩咐多給了不少小費,此次亦然。」
「我知道了。」上官璃淡淡道,看阿菊著急的模樣,低眉淺笑。
阿菊又連忙補充道:「小姐放一百個心,阿菊一直謹記這是小姐與阿菊間的秘密,從未向第三人說過此事。」她雖是跟嫁過來的上官家的丫鬟,卻自小跟著上官璃一起長大。上官璃平日雖不喜理人,卻從未虧待過她,她心中早就有了深厚的主僕之情,也深知主子的事情不多問不多聽的道理,主子吩咐的盡力完成便是。這次,她怕上官璃以為她事情沒辦妥,連忙著急解釋了一番,見上官璃又對她笑了,便放下了心。
上官璃嫁進王府快兩個月了,世子大婚當天晚上便不知所蹤,平日裡也很少見到他,阿菊也就有幾日午時見過世子回來,世子去完書房又匆匆走了。府上一直流言不斷,說世子不喜世子妃,心裡另有他人,這些話傳到阿菊耳朵里,她實在忿忿不平,她家小姐這麼好看,哪裡配不上那個蕭世子了,他竟這樣怠慢她,可她家小姐呢,平日裡總像個沒事人一樣,絲毫看不出任何不悅的情緒。
她性子一直如此吧,阿菊心想,以前在上官府也是這般淡然。可是近來,阿菊發覺主子愈發清冷了,尤其這幾日天寒地凍,她竟每日呆在外面的亭子裡,旁若無人地獨自下棋或彈琴。因著在世子府里,上官璃很顯然地不受寵,也不喜與旁人打交道,世子妃這裡很少有人過來噓寒問暖,她整個人愈發像一個被束之高閣的空殼子。可是她今天卻向自己詢問世子回不回來,這是她第一次問,顯得很不尋常,阿菊又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