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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爺想到主意的時候信心滿滿,真要去找他們家汗阿瑪商量的時候又覺得不能這麼倉促,這種大事兒他自己說不行,得拉上老大和五叔一起。
這真不是他膽小怕事兒,而是制度的問題,八旗最初就是軍事組織,他們家老祖宗最初也沒想到能打下那麼大的家業,部落的人不多,丁壯戰時為兵平時為民,必要時刻男女老少都能上戰場,戰鬥力極其強悍,只是這種制度放在軍隊裡可以,全民都這
樣就不太行了。
八旗子弟越來越多,軍隊卻並不需要那麼多人,可旗人男丁從出生開始就註定要當兵,由朝廷發放俸祿養著,朝廷養軍隊理所當然,養那麼多無所事事的預備軍肯定吃不消。
後世提起八旗子弟,能想到的都是煙槍、賭錢,鬥雞、遛狗、玩鳥、還有坐茶館和泡澡堂子等一系列寂寞空虛消磨歲月的大爺,事實上本朝後期的八旗子弟也的確是那副熊樣兒,但是不能因此無視這個群體之前的戰鬥力。
造成後世那種情況不只是旗人的問題,還有制度的問題,八旗制度規定旗人不准離開駐地不能自謀生計,能當兵的還算有個正經工作,不能當兵填不了空缺的可不就只能無所事事。
跟農民學種地會被嘲笑,跟商人學跑商會被嘲笑,自食其力幹什麼都會被嘲笑,都是年輕氣盛的小伙兒,能受得了這委屈願意臥薪嘗膽十年後打臉當年嘲笑他的人的,也不至於連個正經差事都混不上,於是乎,慢慢就墮落成眾所周知的那種情況。
規矩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就算要與時俱進也得由皇帝親自出手,汗阿瑪已經是個成熟的皇帝了,肯定明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道理。
胤禔剛成婚,正和福晉蜜裡調油,他們家汗阿瑪和太子鬧彆扭,非常大方的給他放了假,天天什麼事情都不用干,只需要到點兒過去點個卯就行,剩下的活兒全交給太子。
雖然朝中有人猜測他是不是得罪了汗阿瑪,剛成婚就被撤了差事,但是他那麼聰明機靈,怎麼可能看不出汗阿瑪的真實用意?
他和汗阿瑪關係好著呢,那些胡思亂想的人都有病,自己家的事情不去管,沒事兒惦記他們父子間的關係幹什麼,實在閒得慌就去水泥廠搬水泥,那邊可缺人了。
大阿哥清閒的日子沒過幾天,就被太子拉著去御書房,和他同病相憐的還有沒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的常寧,「五叔,太子這是想幹什麼?」
「不知道,沒聽太明白,但是感覺是好事兒。」常寧對這個能折騰的侄子很有信心,之前的折騰都很有成效,雖然他還沒
弄清楚預備軍是什麼軍,但是這次的怪點子應該也能給朝廷解決個大麻煩。
康熙看著攜手同來的三個人,聽完太子的話後表情不變,只是神色淡淡掃向胤禔和常寧,「這是你們三個商量出來的?」
常寧摸摸腦袋,「皇兄真是高估臣弟了,臣弟天天忙的腳不沾地,哪有時間想這些,再說了,臣弟也沒那個腦子想到這樣的好主意。」
「五叔說的對。」胤禔下意識接了一句,被常寧豎起眉頭瞪了一眼反應過來不能那麼說,於是趕緊改口,「兒子是說,兒子也沒那個腦子想出那樣的好主意。」
常寧:……
太子:……
康熙:……
行吧,看出來你沒腦子了。
常寧難以言喻的看了大侄子一眼,也不計較這小子說他腦子不好使了,他腦子再不好使,也比這憨貨好使的多。
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摺站起身來,讓梁九功將書房裡伺候的人全都帶出去,待面前只剩下兩個兒子一個弟弟,這才嘆了口氣說道,「朕想收回八旗大旗主的權利,你們應該也看出來了。」
胤禔茫然抬頭,剛想說他其實沒看出來,太子就趕緊上前一步,上前的同時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後正兒八經的回道,「回汗阿瑪,看出來了。」
「大旗主被旗下人稱為主子,這聲主子也不是白得的,如今旗下已經有連吃喝都成問題的人家,旗下人活不下去,旗主得負責給他們找生計。」康熙輕描淡寫的說著八旗中的糟心事兒,看著神情漸漸呆滯的兩個兒子,終於有了身為阿瑪的感覺。
保成歪點子再多,關鍵時候還不得靠他這個阿瑪?
滿蒙八旗人丁越來越多,很多家庭只有長子能將補缺,其他兒子沒有差事可干,要是再不上進,就成了無所事事不務正業的浪蕩子。
他這些年逐漸打壓八旗大旗主並沒有做的很隱蔽,沒有被鐵帽子親王倚老賣老為難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旗主要負責旗下人家的生計,現在八旗人丁越來越多,他們養不活那麼多人了。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這個皇帝當的好,康
熙皇帝如此想著。
現在不比以前,沒有地方能讓他們打穀草,草原上那些部落過的還不如在京城閒賦,在京城過慣了好日子,再讓他們回關外過老祖宗的日子,旗下肯定怨聲載道,指不定要出大亂子。
真別說,保成這主意還挺不錯。
太子本來對自己的想法很有自信,但是他們家汗阿瑪的語氣實在太過沉重,聽的他有點懷疑自己。
他這次沒來得及和老四商量,也沒弄出來什麼章程就急忙忙拉著五叔和大哥過來,難道飄了那麼多年後,他處理政務的水平已經下降到沒有老四就辦不成事兒的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