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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人的確穩重下來了,老師又當了明年春闈的主考官,有這一層關係在,廷玉師兄今年秋闈也不能下場,以他的本事考個舉人完全沒問題,但是考完鄉試之後,他爹是會試的主考官,怎麼著也得避避嫌。
他們自己清白,架不住有小人上躥下跳,萬一再弄出個大案子出來,這一屆的考生全玩兒完。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好在廷玉年輕,可以再等幾年。」張英無可奈何的坐下,科場考試不只是考試,背後的彎彎繞繞多的很,稍有不慎就著了道兒,穩妥起見,只能讓他那二兒子再等幾年。
這些年江南士子下場考試的越來越多,地方大族緩過氣兒,都卯這勁兒往朝廷里鑽,如今朝中滿人居多,漢人想出人頭地很難,抱團的現象也更嚴重。
江南的世家大族在那邊經營了數百年,哪家都惦記著祖上榮光,剛緩過氣兒就繼續搞以前那一套,買良田置辦房產,要家中奴僕成群,還要朝中官場到處是人脈,好像不這麼做,祖宗就會從地底下爬出來教訓他們一般。
買賣田產什麼的他管不著,可是家產多了要給朝廷交稅,那些人往往是越有錢越不想往外掏錢,恨不得一個字兒都不給朝廷,想著法子避開稅收,避稅的法子就那麼幾種,最常見的就是讀書考試,世家大族的人一股腦兒湧進考場,背後人際關係錯綜複雜,這才是最讓他頭疼的事情。
他們張家和江南的世家大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了避免兒子牽扯進去,再等三年也值得。
前些年山東那邊在搞什麼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在那邊成效不錯,只是山東儒門一家獨大,江南的世家比山東複雜的多,政策想推行也推行不起來。
順治爺在的時候就致力於打擊民間的世家大族,田產方面且放在一邊,奴僕成群的局面必須改變,他們皇上最近也在想法子減少包衣和旗下家奴,想來也是順著先帝爺的路子走。
這些事情複雜的很,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總之在皇上下定決心清肅江南官場之前,他只想避開那邊的事情。
要不是實在避不開,他連春闈的主考官都不想當。
如果能順順噹噹的過去還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怕就怕在他這一屆出現什麼科舉舞弊或者學子鬧事的事情,到時候就算他沒犯錯,為了平息天下人的怒火,主考官也得從重發落。
自古以來,因為當考官而無辜被問罪甚至掉腦袋的人數不勝數,只希望別讓他倒霉的給撞上。
張英管著翰林院,又兼管詹事府,詹事府是康熙給太子準備的班底,類似於一個小朝廷,只是這個小朝廷上頭還有個大朝廷壓著,幹什麼事情都不能進行。
他要教導太子為君之道,習慣了什麼事情都剖開了說,既要讓太子知道事情的輕重,還不能讓太子作出超出太子身份的事情,這個尺度很難把握,好在太子殿下很有天分,滑頭起來比他這個在朝堂上浸淫了幾十年的老傢伙還厲害。
不愧是他們皇上親自教出來的兒子,不服不行。
太子省心他高興還來不及,有些不好和太子說的話,和胤祈這個學生說起來倒沒什麼顧忌。
老爺子教了胤祈那麼多年,自然能看出來他對朝堂沒有半點興趣,這樣也好,九阿哥身份太高,背後還有佟佳氏一族,不摻和進朝堂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才好,他真要是個重權勢的人,以後和太子肯定沒法相處。
太子殿下生母早逝,佟佳皇貴妃掌管後宮,赫舍里一族有個索額圖,佟佳氏這一輩的年輕人更多,而且論起底蘊,赫舍里氏可比不上佟佳氏。
不感興趣好,不感興趣才能兄弟和睦。
胤祈沒想到他們家老師能從一個問題擴散到那麼多,他只是想確定廷玉師兄今年是不是不用考試。
秋闈春闈都要複習,就算師兄是個天才,考試之前也要抱抱佛腳,他今年不下場的話,就有更多時間和他一起琢磨大清的水利工程。
最重要的事情解決掉,接下來的主場交給胤禎,胤祈拍拍小屁孩兒的肩膀,扭頭朝他們家老師說了幾句,然後迫不及待的帶著胤禟胤俄去找張廷玉。
張英笑著摸摸鬍子,低頭對上十五阿哥亮晶晶的眼睛,無奈的把他準備好的書拿出來,上書房準備的書不齊全,每個人的興趣都不一樣,等阿哥們再大點,還要他們自己找書來讀。
胤祈對張廷玉的院子比對他們家老師的書房還要熟悉,在他的努力之下,身在京城的張廷玉成功的和在江蘇清江浦河道總督衙門的靳輔陳璜成了筆友,他說話不好使,自小有神童之稱的廷玉師兄出面總可以吧。
從京城到江蘇,比從京城到巴黎近的多,他們每個月都可以通信,跟他們家汗阿瑪和路易十四比起來簡直方便的不能再方便。
胤禟和胤俄瞧瞧交換了眼神,聽著胤祈嘟囔靳輔古板不肯變通、國庫年年見底存不住錢,挺直了腰杆藏住眼底的驕傲。
河道衙門的事情他們幫不上忙,缺錢這點小事兒找他們正好,他手底下的人和俄羅斯的商人交涉,準備在張家口一帶干點大的,既能不讓晉商繼續一家獨大,也能給京城的旗人找點生計,順便還能賺點零花錢。
等北邊的生意走上正軌,他還想著手派人下南洋,一海之隔的倭子國產銅,可惜沒法直接派兵占據銅礦自行開採,不過花錢採買也不費事兒,一船陶瓷茶葉換好幾船銅,這生意很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