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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佛祖又叫笑和尚,臉上的表情從來沒有變過,從來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他知道他不聰明,可是再聰明的童兒也沒法從那麼一張臉上分辨出喜怒哀樂,別說侍奉幾百年,就是幾千幾萬年也沒用。
這不怪他,這得怪他們家佛祖。
他們家佛祖要是和其他佛祖菩薩一樣把喜怒表現在臉上,他肯定知道現在到底是該走還是不該走。
六耳獼猴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扛起他的隨心鐵桿兵跟上觀音菩薩。
黃眉大王看他離開,也慌忙催著假八戒和假沙僧駕雲。
假取經團中做主的應該是他黃眉童子,可惜他實在不開竅,愣是讓六耳獼猴給搶了風頭。
彌勒佛轉佛珠的動作一頓,心中無聲嘆了口氣,隨即又恢復如常,「童兒已走,我便不打攪諸位了。」
說完,便施施然離開。
三位佛祖剩下兩位,還是曾經鬧的最僵的兩位,大雄寶殿內的氣氛再次凝固,寒風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刮的白雄尊者心裡哇涼。
好在接下來開口的不是普賢菩薩和文殊菩薩,而是如來佛祖。
佛祖和佛祖說話,壓力轉移到他們家師父身上,他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白雄尊者儘量縮小存在感,垂眸斂目不言不語,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
如來佛祖捻著佛珠,掃了一眼四周的羅漢金剛,不緊不慢的問道,「汝等法力廣大,普閱這諸天之事,遍識諸天之物,可知方才那猴子的來歷?」
燃燈心頭一跳,手裡的佛珠險些捏碎。
殿內的羅漢們各自討論,他們認不出六耳獼猴的變化,只覺得那就是孫悟空。
雖然不知道孫悟空為什麼和彌勒佛身邊的司磬童子混在一起,但是那是孫悟空,和誰混在一起都不奇怪。
羅漢們分辨不出六耳獼猴的真身,議論聲下去後便等如來佛祖解惑。
如來佛祖笑了笑,似不經意掃了眼燃燈,然後才朗聲解釋道,「周天之內有五仙五蟲。五仙,乃天地神人鬼。五蟲,乃蠃鱗毛羽昆。這五仙五蟲之外,還有四猴混世。」【1】
文殊菩薩擔起捧哏的任務,「敢問是哪四猴?」
如來佛祖笑道,「第一是靈明石猴,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斗。第二是赤尻馬猴,曉陰陽,會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此四猴者,不入十類之種,不達兩間之名。方才那假悟空與真悟空同音同形,乃是四猴之中的六耳獼猴。」【2】
殿中菩薩羅漢聽完,整整齊齊的合掌唱誦,感謝如來為他們解惑。
如來佛祖抬手免了他們的禮數,然後才看向燃燈,「那猴兒極其罕見,天地間僅此一隻,不知為何會假扮悟空前來靈山,燃燈佛祖可有頭緒?」
燃燈佛祖呼吸一滯,轉瞬間又恢復如常,「六耳獼猴神通廣大,許是覺得我佛如來佛法精深,想要皈依我佛門,所以才假扮悟空來到靈山。」
如來佛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只是垂眸看向靈山腳下,「唐僧師徒快要抵達靈山,汝等好生接待,切莫與他師徒起衝突。」
守門的四大金剛躬身領命。
文殊菩薩微笑上前,「那猴兒性子頑劣,若知曉藏經寶閣中的經書已被黃眉童兒和六耳獼猴取走定會攪鬧不休。此事是靈山的不妥,我去山門處迎一迎,免得他鬧的靈山不得安寧。」
靈山辦事兒不靠譜,這個不靠譜是誰造成的?燃燈佛祖和彌勒佛祖。
彌勒佛祖轉身走了,大雄寶殿中只剩下如來佛祖和燃燈佛祖,等孫猴子過來開始鬧,被埋怨的就只剩下他燃燈。
可憐啊可憐。
可憐他燃燈佛祖在靈山本就無甚威望,在這種緊要關頭被再靈山的羅漢金剛埋怨,想成為靈山之主更是遙遙無期。
嗨呀,燃燈佛祖的事情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人家好歹是佛祖,不像他們,來到佛門也只是個菩薩。雖然跟著如來掌管靈山,佛門上下乃至凡間信徒都只知有他們而不知有燃燈,可人家畢竟是佛祖呀。
他們只是小小的菩薩,沒事兒替佛祖發什麼愁,人家神通廣大,當然有自己的應對之法。
文殊菩薩規規矩矩的朝燃燈行了一禮,把燃燈佛祖氣的險些維持不住面上的慈悲,然後才帶著守門金剛去山門等候真正的取經團。
這傢伙千年前鬥不過他們多寶師兄,誰給他的自信讓他覺得千年後他又可以了?
文殊菩薩說話夾槍帶棒,白雄尊者低著頭不敢說話,生怕他這邊一開口,那邊普賢菩薩又要擠兌他。
燃燈也意識到繼續留在大雄寶殿不是好事兒,彌勒佛目的達成拍拍屁股走了,他留在這裡只會讓如來那邊的火力集中到他一方身上。
那邊各個牙尖嘴利,他這邊只有一個白雄,還是個口笨不能言的。
左右經書已經被取走,真正的取經團現在趕來也無濟於事,不如任他們繼續折騰。
大雄寶殿容不下他,他回藏經寶閣打坐總行了吧。
燃燈佛祖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黃眉童兒取走經書,他們毛手毛腳,恐將書籍弄亂,我且回去收拾藏經寶閣,有空再來大雄寶殿與如來暢談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