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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扶著桌子大笑,「這鴨子怎麼還穿著衣服?這要是讓那些佐領和蒙古王公看見了,只怕會以為你嘲笑他們呢!」
「誰有閒心嘲笑他們?我這叫……這叫……」雅利奇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詞,「對,我這叫鴨子的擬人化!」
可能皇上的笑點比較奇怪,他聽見這話又笑倒了。
雅利奇無奈地看著父親,她給自己拖了把椅子,乖乖坐在下面看父親笑。
等皇上笑夠了,他喝了口水,潤潤喉嚨。
「這被子可不能讓人看見,這要是讓蒙古王公知道你把他們喻成鴨子,只怕要找你拼命。」
雅利奇不屑地笑,「拼命?單打獨鬥,誰能拼得過我?」
「但好勇鬥狠只能得一時的痛快,做事還是得多動腦子。」
皇上讓下人把被子收起來,雅利奇見了心裡有點失落,自己耗時一個多月才繡好一床被面,皇阿瑪卻收起來了。
雖說她女紅不好,但這被面是她做繡活以來,做的最用心,最大的一個繡品了。
皇上看女兒表情不好,忙又對下人說道:「把被子送到景仁宮,以後我去景仁宮就蓋這個。反正是在後宮裡用,外人是看不見的。」
聽見這話,雅利奇又轉嗔為喜。
皇上正想關心一下女兒的功課,這時候梁九功進來了。
他的神情不太對,「皇上,給郭絡羅貴人看病的太醫過來稟報,說貴人可能……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怎麼會這樣!」雅利奇大驚,「我前兩日還去看過她,我還跟我說笑話呢!」
梁九功嘆道:「病情急轉直下,太醫也沒有辦法。」
皇上皺眉,他命梁九功把脈案拿來。太醫就在外面候著,梁九功忙去把人叫進來,太醫呈上脈案,細細講了貴人的病情,又講了自己是如何醫治的。
皇上是懂醫理的,他看了脈案心情更加低落。他擺擺手,讓梁九功和雅利奇都出去,他想靜一靜。
梁九功送雅利奇離開,走到偏僻處,梁九功嘆了口氣。
「皇上也不容易,宮裡這麼多人,今兒這個沒了,明兒那個沒了,皇上又是重感情的,遇到這種事就會傷一次。
雖說郭絡羅貴人不算受寵,但畢竟伺候皇上一場,還給皇上生了幾個孩子,雖然都夭折了,現在只剩四公主。」
梁九功不過是隨口跟雅利奇說說罷了,他送走了雅利奇又返回去伺候皇上。
雅利奇心裡很不好受,她跟郭絡羅貴人不熟,但生活在身邊的人突然病重消失,這讓人很難接受。
回到景仁宮,雅利奇看到額娘也在發呆。
皇后見雅利奇回來了便說道:「郭絡羅貴人病重,一會兒吃了晌午飯,你跟我去看看她。」
雅利奇問道:「咱們去看她,不會尷尬嗎?她快不行了,一群人像悼念屍體似的,去看看她,送點東西,流幾滴眼淚,她和四公主會更難受的吧!」
皇后嘆氣,「可能會尷尬,也可能會難受,但她還是希望我過去的,她沒了,還有個女兒活著,她還指望著我能多多照顧四公主呢!我畢竟是後宮之主,於情於理都要去看一眼的。」
皇后揉了揉雅利奇的後背,心中更堅定了自己活著的念頭。
人沒了,一切都沒了,雅利奇託付給誰她都不能放心,她為了女兒也得長命百歲。
下午雅利奇跟著皇后去看望郭絡羅貴人,貴人面帶微笑,除了臉色唇色蒼白了一些,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她笑著跟皇后說話,讓四公主帶雅利奇去她自己的房間招待。
四公主嘴上答應了,到了門外就不肯走了,悄悄躲在窗下聽聲。
當她聽到貴人跪下拜託皇后多多照顧女兒的時候,四公主再也忍不住了,衝進屋裡抱著額娘大哭。
皇后和雅利奇,以及屋裡的下人看得心中酸澀,眾人紛紛勸解,好不容易才把這對母女倆扶到床上。
皇上嘆息著做出保證,郭絡羅貴人安心了一些。她求皇后多照顧女兒,不過是想多求一個人,多一份安心罷了。她累得不行,靠在女兒身上,很快就昏睡過去。
四公主天天陪著母親,皇上和宮裡的娘娘們也經常過來探望,但是已經枯萎的花不能重新綻放,過完年沒多久,郭絡羅貴人就去了。
皇上將四公主託付給宜妃娘娘,宜妃和已經去世的郭絡羅貴人是姐妹,她在離世前已經跟姐姐商量好了。
郭絡羅貴人離世後,四公主一下子就變了許多。以前的她愛說愛笑,現在的她變得沉悶暴躁。
雅利奇擔心她,時不時地過去探望。四公主見了她不冷不熱的,連個笑臉都不肯給。雅利奇也不在意,她拿著自己的兵書瞎捉摸,四公主有時候做針線,有時候看書,有時候發呆,她們兩個就安安靜靜地坐著,互不打擾。
這一日,雅利奇得了些新鮮枇杷,特意給四公主送來一些。
她帶著杜鵑來到四公主的住處,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吵吵嚷嚷。
雅利奇直接推門進去,迎面甩來一隻茶碗,眼看著沖杜鵑過來了。杜鵑嚇得閉上眼睛,雅利奇抬手一抓,輕輕鬆鬆把茶碗接在手裡。
屋裡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瓷器碎片,幾個奴才跪在地上,跪在最中間的似乎是一個內務府的小總管,雅利奇好像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