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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好像從自己記事起,就過著東撿一件衣服西偷一塊麵包的生活了。他為了能夠活下去,曾經加入了貧民窟的小孩團伙,那裡全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們互相幫助,企圖能夠通過抱團在這個吃人的世界中活下去。
上次大戰結束之後,各國軍/閥接二連三地流入橫濱這座魔都,以統治為名義,大肆標榜治外法權,蠶食橫濱的土地,建立各自的自治區。因此,橫濱漸漸變成了一塊無法地帶,甚至連戰爭時期都無法與現在的亂象相比。治安警察,即市警雖然還勉強發揮著作用,但軍警、海岸警衛隊等機構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實權了。現在的橫濱是犯罪者的樂園,是群雄割據的□□/組織、海外/非/法/資/本及犯罪者和殺人者的熔爐。
除此之外,這裡還有著異能者。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異能者,雖然為數不多,但他們可以使用超常的能力。
高橋弘所在的孤兒組成的小團體裡面,全是普通的孩子。在那時候,死亡是很常見的事情,他們不僅要和奪食的野狗作鬥爭,也要和同為流浪兒組成的小組織,或是其他的不法勢力。或許某天醒來之後,可以看到兇狠的牲畜就在自己旁邊啃食已經去世的同伴。
高橋弘一直害怕著,或許下一個醒不過來的就是自己了。他不知道既然活著如此艱難,自己為什麼還要一步一步咬著牙去延長自己卑微的沒有價值的生命,他只是知道,他還想留在橫濱。
他想看每天清晨從海邊初升的旭日,想呼吸著橫濱涼爽的海風,想躺在橫濱的泥土上翻滾,嗅著青草的芳香,想要赤著腳奔跑在橫濱大橋上,和同伴們肩並肩看著蜂蜜般甘甜的夕陽緩緩落下。
他想,他還是很想活著的。
及川凜和高橋弘的相遇完全是一場意外。
那天及川凜和雙黑一起在外出了一場任務,回來的時候,三人正為誰來撰寫任務報告而喋喋不休地爭吵著。
「喂!我說!」中原中也不耐煩地手插口袋大步向前走著,一點也不想再看見時常一起坑害自己的一對幼馴染,「大不了就划拳,你們到底在糾結什麼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及川凜怪叫起來,立馬跑向前攔住了赭發少年,「絕對不行啊!中也君!」
中原中也輕點足尖,利用自己的【重力】異能越過了眼前的黑髮少年,繼續往前走著,被甩在最後的太宰治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沒辦法,誰叫小尾巴是天生的霉運附體者啊!」
及川凜咬牙沖太宰治揚拳頭,他悶著氣向前走著,連帶著後腦勺的小揪揪也跟著晃動著。
「不是吧,小尾巴?——」太宰治在後面慢悠悠走著,聲音拉長了喚著自家幼馴染,「你不會——生氣了吧——唉——可憐的小尾巴啊,怎麼就得了這麼惹人憐的怪命,把把划拳都能輸啊——」
中原中也向前走的腳步一頓,側頭望向沉默地走在自己身邊的及川凜,黑髮少年回望過來,碎發之下掩藏著紅彤彤的眼睛,兔子一般可憐。
「那——那這樣吧!」中原中也泄氣一般輕嘖了一聲,他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還是我來寫報告吧!僅此一次!」中原中也重重地又重複了一遍,「這是最後一次了!下次就划拳來決定!」
說著,中原中也也沒有再看這對惹人嫌的幼馴染,再次加快腳步走了,至於留下的兩個人,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樂不開支地笑了起來。
太宰治一邊笑一邊嘲笑及川凜:「小尾巴你的演技越來越嫻熟了啊!」
「你還是多謝謝我吧!」及川凜背身向後走著,「如果不是我,這次肯定就輪到你寫了。」
太宰治眯著眼無意義哼哼了一聲,笑得不懷好意。
「你——」及川凜還沒說完這句話,突然感受到一股懸空感,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就直接掉進了一個坑裡。
爆笑的聲音在上面傳來,及川凜面色陰沉地看著周圍漆黑的水道,有些嫌惡地將腳從濕噠噠的下水道中流淌的黑水中抬起來。滴滴粘稠的黑水順著黑色的皮鞋向下落下,腥臭的味道直衝鼻子,及川凜不願意用手觸碰水道裡面黑得令人作嘔的牆壁,雙腳用力,踏著周圍微小的凸起就跳了上來。
等他上來的時候,那個故意用話語轉移他注意力,害他掉進坑的「好好幼馴染」早已經跑得人影都看不見了。原本將報告推給中原中也撰寫的好心情毀於一旦,及川凜陰鬱地一步一步地往港/黑/大廈走去,身後的喪氣簡直要實體化了。
高橋弘是在這時候撞見及川凜的,他抱著麵包正在躲一群大人的追趕,慌不擇路之時正好在拐角之處和及川凜相撞了,滿懷的麵包都掉落在了地方。
高橋弘一邊道歉一邊火速撿起麵包,等他撿完地上的麵包時,身後追的人也到他們的面前了。
「小鬼!」一個高大的男人扛著一根木棍,囂張地對準了在場唯一一個無辜者——及川凜的臉,「趕緊給我滾遠點。」他看向機敏地躲在了及川凜身後的捲毛小孩,獰笑著揮舞著木棍,「臭小鬼,我這次非得打死你!」
及川凜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用臭兮兮濕噠噠鞋子踩出來的痕跡上,臉色一瞬間就黑透了,更別說還有不知死活的人對自己舉著木棍,這個自詡厲害的傢伙不斷地在面前挑釁他。及川凜一隻手撐地,踹向了眼前的那個男人。他將黑色大衣脫下,扔給了身後的小鬼,直接蓋住了對方的整個頭:「替我看著衣服,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