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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卻能檢測到在平靜的海面下,洶湧的漩渦正在盤旋凝聚,亂風呼嘯。
「哎。」
「宿主,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這個國家已經歷經九世三百年,積累了三百年沉疴舊病,看不到的地方養大了無數蠕動的蛀蟲,有些還是高官們的親戚,最高處的樹冠層層蔭蔽,給了下面這些蛀蟲們生長的陰涼之地,樹芯早就被他們啃爛了,發臭了,這棵大樹只剩一皮輝煌的皮囊而已。」
「你要是因為心軟而瞻前顧後,對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來說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殘忍。」
蕭元嗣遙望遠處,目無焦距,像是在出神。
日光不知何時沉入山尖,微涼夜風灌進寬大的暗色龍袍中,天地被一層漆黑的幕布籠蓋,站在窗邊的人沉默著任由一雙無形的手把他拉進墨色里。
皇宮突然變得很安靜。
過了很久,才響起一聲冰涼的——「知道了。」
———
「陛下!不好了!——」
這天一早,蕭元嗣瞪著雙迷瞪的眼睛剛坐起來,侍女圍了一圈服侍他穿衣服,他第一萬一千零一次在心裡吐槽皇帝需要凌晨三點起床上朝的制度,生產隊的驢都不能這麼使,怪不得皇帝命短。
這時,小六子連滾帶爬地跑進來,跑的太急被門檻絆住,摔了個結實的嘴啃地。
「哐咚!」
「咦。」蕭元嗣嫌棄地擺擺手,讓侍女去把他扶起來。
小六子顧不得疼,撿起地上的拂塵,騰出只手正了正帽子,跪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嘴裡一直地喊著:「不,不好了!」
蕭元嗣:「什麼不好了?」
「文,文官……」
「哦,朕知道了!」
蕭元嗣拍手一合計,當即猜到了,滿不在乎甚至有點驕傲地問道:「是不是文官們因為朕上朝遲到又在跳腳罵人,囔囔著要撞柱明志了?」
小六子:「是!」
他想了下,又立馬改口:「也、也不完全是。」
「嗯哼?」
那還有什麼事能夠讓文官們撞柱子?
小六子緩了口氣,借著這口氣說道:「是他們和溫將軍打起來了!」
打起來?
蕭元嗣譏笑道:「就他們還和人打架呢,也不看看自己那瘦胳膊瘦腿……」
「等等,再說一遍,誰和誰打起來了?!」
「和溫將軍!」
蕭元嗣騰地站起,盯了小六子一會又坐下,一隻腳踩到床上,端著下巴思考。
小六子試探道:「陛下?」
蕭元嗣:「這群文官們出息了啊,居然敢和武官打架。」
小六子急道:「打的可厲害了,溫將軍一拳打飛三個,我看那些大人們臉上都掛了彩!陛下您快去看……」
「我賭一錠金子,溫幼霆贏。」
「啊?」
蕭元嗣擺手讓侍女們退下,脫下外袍,當著小六子驚愕的面,又鑽回被窩裡,舒服地閉上眼睛。
在這個皇宮裡,只有這張龍塌最和他的心意,他恨不得天天賴在床上。
外頭文官和武官打起來關他什麼事,他是昏君,巴不得文武百官搞內訌,把這個王朝鬧的烏煙瘴氣。
只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小六子小跑到床邊,見蕭元嗣睡得正香,急得跺腳。
「哎呦,陛下,您怎麼又睡下了?!」
「文官們還等著您去為他們主持公道呢!」
「他們為什麼事吵起來的?」蕭元嗣漫不經心地問。
「溫將軍不知怎的,昨夜帶兵闖進各位大人的府里,讓他們出款賑濟災民。」
「這不是好事嗎。」
「哪裡好了!」
小六子蹲到床邊,把手抵在脖子上比劃給蕭元嗣看:「溫將軍像這樣拿刀抵在各位大人脖子上,說要麼給錢,要麼給命,有幾位大人沒見過這陣仗,直接被嚇暈過去了!」
「暈過了?那確實是溫幼霆做的不對了。」
應該帶個大夫在身邊,暈過去了隨時掐贏,省的事後被那群心眼子多的文官們碰瓷。
蕭元嗣從始至終沒睜開眼睛,仿佛小六子說的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小六子還要說些什麼,突然從殿外跑進一群蓬頭垢面的人,冠帽斜斜吊在髮髻上,衣服仿佛被鋒利的刀劍劈過,一條條像破布般的掛在身上,手腕上還有刀劍划過的血痕。
這幅樣子要是被那群文官們看去了,一定會捏著鼻子罵「成何體統!」「丟人現眼!」
小六子立刻變臉,擋在蕭元嗣面前,厲聲呵斥道:「何人膽敢擅闖陛下寢宮!」
「陛下,救命啊!」
這些人聲音有些熟悉,小六子定睛一看,竟是方才在殿上被溫幼霆攆著跑的文官們!
小六子愣了會,到嘴的責罵咽了下去,手足無措地問:「大人,你們、你們怎麼成這樣了?」
「誒,誒!大人們先別過來,陛下還未……」
文官們不管不顧,像是群餓慘了狼,綠著眼睛,一窩蜂地圍過來,一把把小六子推到在地,撲倒床邊就開始哭天喊地,不知道的還以為床上躺的是他們去世的老父親。
「陛下啊!您可要為臣等做主啊!」
「那溫幼霆,昨夜突然帶兵闖入臣等府中,燒殺劫掠!蔑視王法!將臣的家產洗劫一空,那群武夫手上沒個輕重,差點臣就死在他們的刀劍之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