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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到面前的人,他一開口明顯氣息不穩,努力克制顫抖的手:「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易衡笑道:「你還在怕我嗎?」
有學生看到了他手臂上文化局的袖章,敏銳的嗅到了這位公務員和教授之間的怪異氛圍,「你們認識嗎?」
易衡把問題拋給趙教授:「你們該去問他。」
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面,趙教授不想鬧得太難看,便說:「忘了介紹了,他是你們的學長,我曾經的得意門生,後來棄商從官了。」
「原來是學長啊,剛才不好意思了。」
「我說眼熟呢,學長你是上過電視節目的吧。」
「學長年紀輕輕就端上了鐵飯碗很厲害了,可以分享一些考公經驗給我們嗎?」
易衡點頭,儘量展現出單位人員的親和力,說:「當然可以,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開展宣傳答疑工作。」
他說話風趣幽默,懂的烘托氣氛,不留痕跡地拋梗逗人開心,所有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只有趙教授默默退到了牆角,幽幽地看著他被眾人簇擁。
他很清楚,這小子就是披著菩薩皮的瘋子,瘋起來誰也攔不住。
來到教授的辦公室,門一關,裡面只有他們兩個。
「你還回來做什麼?」趙教授把教材摔倒桌子上,沒好氣的問:「當年的事情你已經出過氣了,我們彼此放過不行嗎?」
易衡淡定地說道:「我是來幫老師你的。」
趙教授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幫我?你是來害我的才對吧!」
當年他不過就是拿了易衡幾篇論文去評獎,誰知他死活不願意,拼上前途不要也要把事情捅大,導致他兒子出國的事情黃了,他自己也深受其害,早該給他的職稱一直被卡著評不下來,眼看著同事們一個個當上傑青、優青了,自己還呆在原位置上一動不動。
可易衡也不想想,論文上不署上老師的名字,發出去大概率就是廢紙一張,有誰在乎嗎?沒有!
因為那樁醜聞,組委會對他論文審核的力度嚴了很多,到處打點關係也收效甚微,氣的他去找罪魁禍首算帳,結果易衡早就給自己找好了後路,跑娛樂圈混去了,到底沒奈何的了他。
白白活了四十多年,被個毛頭小子陰了,堪稱一生之恥。
「你明年就過四十五了,還沒有評上傑青,心裡急得著火了吧?」易衡說。
趙教授啞口無言,他的痛處被一言戳中,靜默片刻,他問:「你有辦法?」
「沒有的話我就不會來找你。」
趙教授盯著他半響,像是在心裡權衡利弊,最終他吐出兩個字。
「條件。」
易衡拿出一份信,說「用你的人脈幫我把這件事情鬧大。」
趙教授看完其中的內容,神色怪異地看著他,動動嘴皮子想說什麼,可轉念一想,刺頭要作死,神佛救不了。
幾日過後。
好不容易清閒下來了,同事們想不通為什麼易衡要主動請纓外派兩個月,給自己找出事情來做。
不過他們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吸引過去了。
在他外出避難的兩個月里,趙教授如約將消息在他的圈子裡放出去——接下來的事就靠那些「大神」們自己去發揮利用了。
老東西賊的很,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這段時間裡,易衡能夠聽到的消息不多,但通常事越大,動靜越小。
【這是一招並不高明的借刀殺人,你可以用輿論倒逼真相,趙教授同樣可以隨時出賣你】系統冷冰冰的說:【還有,你別忘了,大神打架,小鬼遭殃。】
「你怎麼就知道我沒辦法全身而退呢?」他反問道,頭也沒抬,蹲在田壟間,把最後一把豆子撒進土地里。
他在這所通信不便的小鄉村躲了兩個月,不管誰來電話他都不接。
外面正是風雨飄搖最猛烈的時候,得先等風浪平息一些了,他才有可以操作周旋的空間。
鄉下的日落來的比城市晚,遠山沐浴在柔和泛黃的暮光中,他舒展腰身,然後和招呼他回去吃飯的村長揮了揮手,抬眼看到南歸的大雁排成排飛向天際。
算算時間,差不多他也該回去了。
是福是禍,躲的過逃不過。
回到單位,一切如常,又似乎有什麼東西變了,同事們看他回來,神色各異,有人想和他說什麼,又咽回了肚子裡。
椅子還沒有坐熱,主任把他喊進辦公室。
開口說話前,先把一沓信封甩出來,「啪」的摔在實心木桌上。
「自己看看吧。」
兩根手指寬的信封封,全是投訴舉報他的,這才短短兩個月。
易衡拆開信,看著看著就笑了,「我何德何能,能夠讓他們從雞蛋裡挑骨頭編排出我的錯來。」
主任哼了聲:「為什麼人家攻擊你不攻擊別人,你不清楚嗎?」
「清楚,但我不怕。」易衡把信放回去,鏗鏘有力地說:「清者自清,我沒犯原則性錯誤,不能夠憑几份漏洞百出的信就判我有錯。」
主任把桌子敲的分外響亮,外頭的同事聽到了動靜紛紛伸長脖子往裡頭窺視,主任痛惜地說:「你這樣做是在斷送自己的前途!」
易衡頓了頓,微微皺起了眉,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問:「我會被開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