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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嗣不假思索道:「你們不是還有神嗎,你們可以去向它述說渴望。」
程盛搖頭,道:「所謂的神從來沒有垂憐過我們,唯一給了我們活下去希望的,是陛下您,您為何要把自己的子民推開?」
蕭元嗣被步步逼問地無法回答下去,隨口編了個理由匆匆離開這個死寂的地方。
一口氣沖回皇宮任誰喊他都不回頭,一回到自己的寢宮就把大門關上,撲到床上,將腦袋深深地埋入枕頭裡。
急促地呼吸了許久,瘋狂鼓動的胸膛依舊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
腦內思緒紛繁錯雜,捋不出一條頭緒。
為什麼要捨命幫他?
為什麼要把他架到這樣一個高度?
為什麼沒有辦法狠下心來?
他從一開始就想的很清楚,絕不欠這裡任何一個人的人情,這樣無論他做出什麼事來都不會有負罪感愧疚感,反正這些人註定只是歷史長河中的過客,將來也只會是史書上的幾滴墨水。
然而他現在才發現,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他改變別人命運的同時,也將他的命運改變了。
人情債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欠了一籮筐。
他要怎麼和他們說——他其實不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神明,是推他們入地獄的惡鬼。
開的了這個口嗎?
還能繼續像以前一樣做下去嗎?
糾結與痛苦在他腦子裡生根,撕咬他的血肉,扎進他最薄弱的那根神經中,痛的他壓抑地低吼了一聲。
「為什麼會這樣!」
「哎。」系統看到他痛苦難受,忍不住嘆氣:「宿主啊,你別太有道德不就好了。」
「你現在的一切痛苦來源於你的心軟和你的道德感。」
「我當初選擇你不就是因為你是個厚不要臉的敗家子嗎?拿出你之前敗家作死闖禍的德性來,不要在乎任何人,繼續自私下去,把任務做完,你好我好大家好。」
「別在……」
「閉嘴!」蕭元嗣吼道,本來他就煩,系統這一番話讓他更加鬱結於心。
「要麼你自己上,要麼就給我立刻馬上閉上嘴巴!」
「好麼,別遷怒到統身上嘛,統是無辜的。」系統說完才乖乖閉嘴。
「快走!」
蕭元嗣泄憤似的重重砸了一下被褥,可惜被子軟,沒有砸出任何效果。
————
林相這一去,文官們上朝時是肉眼可見的萎靡不振,平日裡老要用棉裡藏刀的話諷刺蕭元嗣幾句,可這幾天的朝會下來,他們乖的跟和爹娘走丟了的小娃娃一樣老實。
今日又是一堂安靜的不像話的朝會,蕭元嗣坐在上面就是如坐針氈,他不想看到底下文官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的臉。
正要讓小六子宣布退朝算了,一向沉默寡言的溫幼霆突然出列。
「陛下,臣有事啟奏。」
蕭元嗣才起身又不得不坐回去,無奈道:「說吧說吧。」
「臣想加強海防建設,並且購置一批西洋器械,代替官兵們常用的箭弩。」
還不等蕭元嗣說話,兵部尚書就急吼吼衝出來否定了:「萬萬不可啊,陛下!」
「我們怎麼能用西洋蠻夷的東西,強國向弱國低頭,實在是讓祖宗蒙羞啊!」
溫幼霆冷聲道:「這件事並非我一人所想,問過了所有將士的意願,他們都同意使用,尚書大人不必操心,我們並不是向西洋人低頭,只是想配備更好的武器保家衛國罷了,祖宗不會為我們承羞。」
「你們糊塗!」兵部尚書指著她鼻子罵道:「難道用弓箭刀劍你們就沒辦法保家衛國了?!秦國的疆土都是祖宗們一箭一箭射出來的,一刀一刀砍出來的!趕走北方蠻夷的時候你們不也沒用西洋武器嗎,你們如今卻要棄祖宗於不顧,向那些心懷不軌的西洋人求取護國之法,無異於兔子求狐狸保護它,簡直是痴心妄想!」
溫幼霆自知吵不過他,閉上眼睛全當沒聽到。
「夠了!」
兵部尚書被這一聲呵斥嚇得把話咽了回去。
蕭元嗣被他們吵腦子更疼了,闔目揉了許久,才重新緩緩睜眼。
「按溫將軍的意思辦。」
兵部尚書大喊:「陛下!」
蕭元嗣揮手示意他把大嗓門關關,說道:「行了行了,都別吵了,聽朕說。」
「北方蠻夷因為體型優勢擅長近身戰,故而我們用可以遠程攻擊的弓箭和投石器壓制他們的優勢,但這招遇上西洋人便沒用了,他們的木倉炮無論是威力、速度還是距離上都遠超普通的弓箭,並且製作輕巧便於攜帶。」
「將士們都見識過它的威力,且願意接受,真正要上戰場打仗的是他們,他們最清楚敵我情況,你說朕是聽他們的,還是聽你在這裡動不動就拿祖宗說事?」
「要是因為井底之見而失了國土,那才是真的讓祖宗蒙羞!」
「我們是虛心向人家學習,又不是偷不是搶,光明正大坦坦蕩蕩,有哪裡對不起祖宗了?!」
一番合情合理的話說的原本義憤填膺的文官們啞了火,兵部尚書只好訕訕退下。
蕭元嗣說這話的時候沒察覺哪裡不對,等系統追上來給他發奪命連環獅子吼的時候才明白他做了多蠢的一件事。
「你怎麼能讓他們接觸到西洋武器呢!你還想不想完成任務了!」